鍾元思有心想要安慰幾句,但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只好悄默用胳膊肘戳段克己,卻見段克己繃著一張臉怎麼都不肯開口。
也是奇怪了,這人平時一張嘴別提能說了,怎麼這會兒嘴卻跟個被膠水粘上了一樣。
她再看向段景山,忽然覺得,或許這才是段克己最真實的樣子。
這也能解釋得通為什麼段克己在跟自己親密的時候那麼害羞了……
鍾元思拉著段克己往筒子樓的方向走,兩人牽著手在人行道上一晃一晃,卻都沒有開口說話。
夜晚的街道上偶爾有像他們一樣散步的年輕人,大家都聊著自己的天,憂心著自己的煩惱,沒有什麼人注意到他們。
鍾元思心裡始終掛念著俞秀菊跟段景山,眉眼間不自覺就帶上了愁容。
這時,她忽然感覺到手被人不輕不重地捏了兩下,是段克己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
「你有沒有想過給你爸媽找點事情做?」鍾元思問。
「當然想過,只是他們都是文化廠的老工人了,之前待的都是拿筆桿子的崗位,現在這種工作要的都是有學歷的年輕人,我也不好給他們硬塞進去。」
聽起來似乎無解。
算了,這樣一個歷史難題也不是她一個才來不到兩年的人能夠立刻想出解決辦法的。
鍾元思就這點好,心大。既然想不明白,索性就想放一邊,兩人難得這樣散步,她覺得眼下的機會更珍貴。
之後一路她果真就沒再想過其他有的沒的,專注地跟段克己散步,偶爾看到長勢特別喜人的花花草草,還掏出摩托羅拉出來拍照,拍完了還要跟段克己跟自己也拍一個。
兩人就這樣散著步回到了筒子樓,在樓梯口分別。
段克己說明天白天再去樓上拜訪,鍾元思笑他說話文縐縐的。
鍾元思開門回家,驚訝地發現鍾鵬樾跟陳文玉都在客廳,看樣子是在等自己。她疑惑道:「我都沒說,你們怎麼知道我回來了?」
鍾鵬樾遞給她一個剛洗乾淨,上面還帶著水珠的桃子,「我女兒現在是大明星,行蹤那些記者狗仔比我知道都還快些。」
這話說得不明不白又帶了點怨氣,陳文玉趕緊解釋道:「晚上的娛樂新聞上面說你跟小段回北京了,還拍到了在醫院的照片……」
陳文玉話還沒說完鍾鵬樾就演上了,「誒喲誒喲,我這肚子也痛起來了,要不要去醫院住兩天,好讓我女兒也心疼心疼我啊……」
鍾元思臉色微囧,她一年到頭有一大半的時間都在外面拍戲,偶爾家裡陳文玉或者鍾鵬樾生病了,也只能在電話里象徵性地關心兩句,這樣突然飛回來還真是頭一次。
好在鍾鵬樾也沒真跟她計較,人家很快就想開了。
「沒事,反正我女兒買了大房子給我住,給我留了整整一層呢!這可比來看我兩眼實在多了。」
這話說的鐘元思感覺自己瞬間腰杆就挺直了。
「房子裝修得怎麼樣了?」
這話可算是問到點子上了,鍾鵬樾正愁沒地方宣揚自己的功勞業績呢,話匣子一下就打開了,只偶爾停下來等鍾元思或者陳文玉捧個哏。
看他這神采飛揚的模樣,鍾元思又想到了段景山跟俞秀菊。
在這個年紀,兒女要忙自己的事業不能回來常伴左右,他們如果不能重新找到生活重心的話,確實會非常難受,說不定還會感覺整個人游離在社會以外。
等鍾鵬樾說完了,鍾元思捧場地誇了幾句,就將不動聲色地轉移到了俞秀菊跟段景山身上。
陳文玉跟俞秀菊是多年的好友,說起兩人年輕時的事情來非常感慨。
鍾元思在一旁默不作聲地聽著,按照陳文玉的說法,俞秀菊曾經是文化廠的筆桿子,還能寫得一手好字。
她忽然心裡就有了一個主意。
第二天一早,段克己果然買好了早點過來敲門。當然,不只有早點。
陳文玉看到他除了早餐之後還買了那麼多東西,接連說讓他下次不要再買了。
段克己臉上的笑容不減,心裡卻壓根沒把這話聽見去。在要到名分之前,他是不會放棄持續的禮品攻擊的。
早餐並沒有吃很久,因為今天是工作日,鍾鵬樾陳文玉匆匆吃完就得出上班了。
家裡又只剩下了鍾元思跟段克己兩個人。
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鍾元思就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了。
「我聽我媽說,秀菊阿姨以前是文化廠的筆桿子,你有沒有想過,試著讓他接受點編劇相關的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