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時,岑璠看到了他眼底的情緒。
那封信無人給她看,岑璠也能猜到,他定是不好。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等著她這個王妃發話。
岑璠低下眸,道:「回去吧。」
和曲蕪一行人道別,隊伍便調轉了方向,向來時路而去。
午後山間的雪化得厲害,山路泥濘,馬車不好走,岑璠先讓牧瓊帶了幾個人先行回去通報。
待到不見牧瓊蹤影,岑璠下了馬車,叫來韓澤,「韓總管可知,這裡有沒有其他的路可以出去?」
韓澤不知她是何意。
岑璠望了望周圍,山間竄過的風凜冽,吹迷了她的眼睛。
「走別的路,回去吧。」她道。
韓澤愣了愣,問道:「王妃可是覺得剛才那人有問題?」
岑璠點頭,「那個人韓總管也不認識,不是嗎?」
她抿了抿唇,又道:「如果真的是他,也不會讓我回去的。」
韓澤抬起頭來看她。
是的,以自家主子的性子,赤城危急,絕對不會讓自己的王妃回去……
晉王的信使,有那麼幾個他認得,可情況緊急時也會有眼生的。
他們向來只認令信和令牌行事,忽略了這件事。
可面前的這位王妃,似乎太過於冷靜了。
冷靜到近乎冷漠…
像是把一顆熾熱的心冷漠地剖開,再說與旁人聽。
若是他們猜錯了,自家主子真的只是想見王妃最後一面,該怎麼辦。
就這麼走了,未免也太可悲了…。
可面前這位王妃顯然沒做任何再回去的打算,也沒想到過有這種可能…
韓澤想說什麼,岑璠卻向他下了命令,「韓總管,現在回去不合適。」
的確不合適,可……
韓澤還想說什
麼,終究沒有說什麼。
他下去安排了一番,隊伍調轉了方向,沒按原先沿著河走的路線,繞過一座山,到了背陰面。
原先走的路算是一條河谷,周圍還算平坦,翻過這座山,雖是有路,可到底難走了許多。
韓澤始終看著方位,確認他們離河谷不算太遠,這樣一來隨時都能回到原來的路上。
夜幕逐漸降臨,白晝化開的雪又凝成一層冰,泥土被凍得硬邦邦的,冰覆蓋在上面,像是碎了的琉璃,踩在上面發出清脆的響聲。
隊伍停在兩山之間還算隱蔽的地方,夜裡滅了幾盞火把,山石遮擋,倒不算顯眼。
夜裡路難行,今晨來找他們的人若真有歹意,想必還沒有反應過來。
就算是真的察覺,他們改換了路線,一時半刻應當也找不到他們的行蹤。
那名叫牧瓊的人走時,她特地讓幾個好手跟著一起去,若非歹人,想必出山後那些人就能和他們匯合。
若真的是歹人,他們回晉陽怕是沒那麼順利。
岑璠宿在馬車內,幾乎一夜沒睡,她不知道那些人的來意,穆氏的人還在他們先前走的那條官道上,也不知道他們如何。
天邊泛起魚白,空氣中似都凝結了一層冰霧,岑璠被韓澤叫起來時,感覺整個身子都被凍僵了。
槿兒和她一同在馬車裡睡,她輕輕一動,便也是醒了。
她披上厚襖,走下了車,韓澤手冷得揣進袖子,顯然是在她的馬車前站了許久。
韓澤同她說的並不是什麼好消息。
昨夜侍衛輪換守夜,韓澤剛剛下令要收拾啟程,剛輪換下的那批侍衛中有兩人去如廁,到現在還沒回來...
問過情況,隊伍其他人已經收拾好,隨時都能出發。
他們至今不知對方是誰,若是分散而行,說不定會變得更棘手。
岑璠知道隊伍附近還有暗衛,她讓韓澤想法子叫來幾個。
韓澤眼睛向一旁微瞟,不敢輕易答應。
這些人只受晉王驅使,得了保護王妃的令,便是他也無法說通。
岑璠道:「若是出了事,便算做我的責過失。」
韓澤眼睛又飄忽了一瞬,卻答應了下來。
傳信的方式有許多種,此刻不宜發出太引人注目的聲響,韓澤在雪地上畫了個圈,拿來些綢帶擺出個形狀。
還沒擺出個形來,便是又從四面八方出來幾人。
岑璠向他們說了現在的情況,道:「諸位跟在殿下身邊,應當知道,現在去找到那些人,便也是在保護我。」
那些人倒也不是一根筋的人,很快便又四散開來。
岑璠回頭看了看墨群,想說些什麼。
墨群向她一禮,「屬下在這裡守著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