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頷首,「知道了。」
元衡覺得,她定是還沒明白自己的意思。
若是她真的明白,定是要同他爭辯一番,說不定還要用鄙夷的眼神去看他。
他寧願她嘲諷他,也不願意她一點都不明白他的意思。
元衡倒也沒再明說。
挑明了,她不會同情他,也不會意識到他在意她,只會是他自取其辱。
元衡沒再說下去,心裡堵了一口氣。
剛才楊樾說的話,他終歸是聽進去了一些。
他該考慮考慮孩子的事。
她在乎親人,早些誕下孩兒,也許就不會像上輩子那樣,說離開就隨便離開了。
他兩輩子受過太多苦,若是他們能有個孩子,他會把最好的一切給他們母子。
他會把他們的孩子養的很好,讓他無災無難地過完一生。
也許她到時候也能意識到,他也是她的親人。
元衡梳得越來越輕,她的頭髮本就順滑,透著光澤,很是好梳。
她上一世受了寒,又喝過避子得湯藥,想必是不易懷孕。
比起上一世的病態,她的臉頰紅潤,一雙唇猶如花瓣飽滿,眼也像耀石一樣透亮。
他能把她養的很好,比現在還能更好一些。
他的指尖觸到她的耳垂,想將墜在她耳上的紅瑪瑙取下。
岑璠拽住了他的手,沒等他說話,自己上手,利索摘下了那對耳墜。
元衡卻注意到了她手上那一大塊疤痕。
距離她手傷到現在,已經過了好幾個月,那塊兒疤痕雖然變淡,也不像他記憶中那般畸形可怖,但還是明顯,在那白玉似的手心上,像是一道裂痕。
他的大掌握住她,岑璠攥緊了手。
元衡並不在意她的這般反應,一點點打開她的蔥指,將她手心那對耳墜放回桌上。
他的指摩挲著那道疤痕,溫聲問道:「手還疼嗎?」
那道舊傷傷及筋骨,雨後時不時酸澀難受。
可比起傷口隱隱作痛,他最近的態度卻讓她更加不適。
岑璠寧願他說話冷一些,只在床榻上同他有牽扯,並不想他這般痴纏。
自那日在大河邊上他就反常,如今更是。
她猜測許久,問:「楊太尉和殿下說了什麼?」
元衡目光垂下,不敢讓她知道他剛才的打算,只道:「沒什麼。」
*
多日遠行,風塵僕僕,府內早早就準備好了沐浴所用的東西,花瓣、豬苓、香料一應俱全。
王府內的浴池起初打造時便是將主人家的婚事考慮了進去,如其他妻妾成群得貴人家一般,設計得頗有妙處。
池外簾後起初還有幾個婢女等待傳喚,後來便是連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暖池內香爐裊裊,霧氣氤氳,水聲搖散,鶯啼迴響,格外清晰。
池內一站一坐,一高一低,只一雙白膝浮露出水面。
水時不時濺到泛紅的臉上,岑璠顧不得其他,只覺得喘不上氣,大口呼吸,水花仿佛時刻都要嗆到口中。
水面上的花瓣聚起,又被撞開,隨水波蕩漾。
後來便是床榻上都沾染上了花香,伴隨滿帳金梅,如同在春意盎然的梅園。
春色止時,元衡抬高她的腿,往她的腰下墊了枕頭。
岑璠不知他此為何意。
他這幾日在路上很少碰他,她不由懷疑,莫不是這些日子一直記著,想到很多新的法子折磨她……
岑璠皺眉,要將那身子下的枕頭抽出。
他俯身抱住她,聲音嘶啞,似在克制,「別動……」
他沒有下一步動作,岑璠也能感覺得到,他並不打算再碰她。
她一動未動,帳內安靜,只剩下溫熱的喘息。
簾幔金鉤上,懸著一隻香囊,隨著床榻的靜止,也漸漸停止了搖擺。
他這麼一折騰,岑璠一整日便是昏昏沉沉,一點精神都提不起來。
翌日晨起,天已大白,房中無人。
傅媼說晉王離開晉陽一月,有事務要處理,今晨由她帶她到府里各處看看。
洗漱過後,用膳後岑璠用帕子擦了嘴,卻又有人端來了藥。
那藥聞起來不怎麼苦,卻也奇怪。
岑璠問,「這是什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