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的議論紛紛中,荀大郎喘著粗氣,從書院巷追了上來。
騾車停了下來,荀舫掀開車簾看出去,問道:「何事?」
荀大郎勉強喘勻氣,努力擠出幾滴眼淚,扯著嗓子悲痛地乾嚎道:「五叔,祖母她,祖母她昨夜得了急症,去世了啊!」
第87章
荀舫震驚不已,大聲質問道:「什麼?人好好的,突然就去世了?得了何種急症,可有請大夫診治?」
周圍行人聽到死了人,好奇地圍了上來。
荀大郎懵住了,支支吾吾道:「病得急,又是在夜間,沒來得及請大夫,祖母就斷了氣。」
「莫非是絞腸痧?」有人插嘴道。
「是是是,就是絞腸痧。」荀大郎像是瞌睡有人遞枕頭,立刻接過話頭說了過去。
那人又道:「絞腸痧是急症,藥石無醫。可也沒來得那般快,請個大夫的功夫還是綽綽有餘。」
在府衙前與溫屹的那場吵鬧,荀大郎已經在明州府小有名氣,有人認出他來:「咦,這不是荀小東家?你祖母去世了?」
「保濟堂的張大夫,離你家就隔著條巷子,你沒去請大丈夫給你祖母診治?」
荀大郎呃了聲,被接連的問題,問得渾身冷汗簌簌往外冒,一時間急得抓耳撓腮,連哭都忘了。
溫嶼將一切看在眼裡,心裡已經大致明白了幾分。她也不做聲,一切交由荀舫去處置。
「走,去荀家看個究竟。」荀舫神色嚴肅,當即吩咐車夫道。
騾車掉頭朝荀家駛去,跟在後面的牛車也拉著紙宅紙人等祭奠的喪儀,去死了人的荀家,詭異地應景。
有好事者跟了上前,「走,荀舉人去荀家了,咱們也去瞧瞧。」
「荀舉人這是去認
親了?」
「哎喲,這要是認親,張氏算是他嫡母,嫡母去世,他可要守孝三年。明年春闈就耽擱了。」
隨著大家的七嘴八舌,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荀大郎每一腳都仿佛踩在雲端,心惶惶然,一邊懷著巨大的希冀,一邊又深深恐懼。
荀家已經粗粗搭起了靈堂,張氏的棺槨喪服早就備好,收斂之後,棺槨已經封得嚴嚴實實,放在了堂屋中間。
林氏等兒媳孫輩跪在棺槨前抹淚,三叔公也來了,壓抑著一肚皮的火氣,幫著安排指揮:「天氣熱,趕緊去買些冰來,荀三,你快去請陳半仙,讓他選個好日子下葬!」
荀二郎荀三郎被指揮得團團轉,奔到門口,看到荀舫拉著紙宅等而來,頓時大喜上前,熱情無比地喊著:「五叔,五叔來了!」
喊完之後,見跟著來看熱鬧的人都詫異看來,察覺到不妥,努力抹著眼睛,使勁擠淚:「五叔啊,祖母去世了!」
荀舫只略微點了點頭,大步走了進去。三叔公見到他,硬著頭皮上前招呼:「五郎來了。」
「怎地棺槨已經封死了?」荀舫抬手見禮,看到棺槨已經釘得嚴嚴實實的四角,疑惑地問道。
按照明州府習俗,封棺要擇吉時,忌諱「重喪日」或者「衝剋」。由嫡親的孝子孝孫「視瞻遺容」後,多在午間陽氣盛時封棺。
張氏還有兩個女兒,就嫁在明州府。荀家亂糟糟,無人去報喪,她們都還沒回娘家來哭靈。
三叔公感到大事不妙,拼命咽了咽口水,上前一步,著急地道:「五郎......」
「人究竟是因何而喪?」荀舫退後一步,神色鐵青,四下掃視一圈,厲聲責問。
「五叔!」「五郎!」三叔公與荀大郎慌了,齊齊出聲。
「此事太過蹊蹺,一定要報官!」荀舫大聲說了句,轉身就往外走。
「五郎!」三叔公腿腳不便,拄著拐杖追了兩步,差點摔個狗吃屎。
「五叔,五叔!」荀大郎嚇得魂飛魄散,尖聲喊道:「五叔,祖母就是急症,天氣熱,氣味難聞,只能封死棺槨......」
「人才剛斷氣,這就封棺了?」門外圍著的人聽到荀大郎的喊話,馬上懷疑起來。
「哪有人死就封棺的規矩,除非是死於非命,屍首不能見人!」
「他先前說是絞腸痧,因絞腸痧而亡,有甚不能見人的?」
「只怕不是絞腸痧嘍。」
「讓仵作來驗一下,不就一清二楚了?」
恰好有差役見到荀家門前熱鬧,上前大聲詢問道:「你們聚在此地作甚?」
「差爺來了,正好,差爺,荀家有人死得蹊蹺,快讓仵作來驗一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