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便這麼決定了。
三號說還需要提前回家做些準備,店主這邊也要幫他們準備一些東西,雙方約定下周來接小杜。
走前,店主想起來什麼似的,跑去照片牆上,摘下兩張照片遞給他們:「這是你們上回來這裡留下的照片,送給你們做紀念吧。」
葉秋聲接過照片,上面的人臉依舊看不清,但他認得出來,照片上的兩個人是自己和三號。
出門時,他把其中一張照片遞給三號,看著對方收進錢夾里,乾巴巴地問:「我們以前一起來過這裡嗎?」
這話問出來,他先生出了懊惱。
這話問得太蠢,但三號還是點了下頭說:「來過。」
葉秋聲又問:「我們以前是關係很好的朋友嗎?」
三號像是不知道怎麼回答,最後說:「算是吧」
葉秋聲:「抱歉,我不記得了。」
三號沒有生氣,笑笑說:「沒關係。」
葉秋聲怔怔望著他,有那麼一瞬間,覺得對方臉上那些和別人一樣雜亂的線條,似乎有哪裡不同了。
……
五月底,氣象台發布了颱風預警。
人們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日子,熟練地準備迎接接下來幾月頻繁到來的糟糕天氣。
葉秋聲漸漸習慣了早上跟三號一起等電梯,中午接過三號遞過來的飯菜,周末的時候,和三號一起牽著小杜出門去散散步。
三號會牽著小杜在他家樓下等他,兩人並排走著,他會問他最近身體怎麼樣,哪裡不舒服可以給他打電話。
一開始葉秋聲總是顯得興致缺缺,有時走在他身邊也像在神遊一樣。
有一次路過一個小廣場,小杜吸引了周圍人的注意,爭得同意後,很多人開心地圍著小杜逗弄拍照。
三號一下就被淹沒在人群里,所有人都是一個模樣,葉秋聲瞬間就找不到他了。
他站在那裡,望著人群,心裡很慌,他認不出他的臉,甚至想不起來三號的名字。
急得快哭出來的時候,一個人從那些人中間擠出來,手裡舉著一個海綿寶寶圖案的棉花糖,看見葉秋聲的樣子,腳步頓了下,緊接著快步走過來,把棉花糖塞進他手裡,低聲問他:「怎麼了。」
葉秋聲跟他說:「我找不到你了。」
三號愣了下。
他沒有走遠,一直都在他的視野里,就在很近的距離。
可葉秋聲就是分不清他是哪個了。
那之後,每次單獨跟葉秋聲出門,三號就在自己胸前別了個亮眼的玩偶胸針——亮黃色的,掛著大大的笑容,瞪著大眼睛的方塊。
別說葉秋聲一眼就能看到,連周圍的人都忍不住頻頻側目,畢竟據說三號是個外表冷峻的大帥哥,和這樣的玩偶並不搭。
只要看見所有人都一直回頭看一個人,那個人就是葉秋聲要找的人。
……
某天下班的時候,一個陌生但又有點熟悉的人出現在公司樓下,踟躕著攔下葉秋聲。
對方身上瀰漫著一股憔悴頹廢的感覺。
葉秋聲不認識他,但他好像認識他。
對方有些痛苦地對他道歉,似乎是說了很多,但葉秋聲都沒聽進去,他只覺得攔著他的人很煩。
直到最後,對方痛哭流涕地說:「葉秋聲,我之前跟你說的那些,全都是言不由衷的屁話!從來沒人嫌你煩,你很好,就是太好了,才會攤上我這樣的煞筆!你不欠我什麼,我對你也沒有恩,你不用再念著這個了。」
「我要走了,這次走了就不會再回來了,我以後真的再也不會來打擾你了,你會高興點嗎?」
葉秋聲百無聊賴地看著他,點點頭,淡定地從他身邊繞過去。
雖然不知道這人是哪個,不過還是希望他說到做到吧,畢竟,被神經病纏上可不是什麼好體驗。
……
六月初開始,天氣就逐漸潮濕泥濘起來。
葉秋聲近來心臟總是砰砰跳著,身邊的人都討厭這樣的天氣,他卻有種說不上來的歡喜。
葉秋聲跟三號說了自己在等一個人的事。
三號問他:「你準備等那個人多久?要是你一直等不到他怎麼辦?」
葉秋聲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緊接著,他有些苦惱。
一個人總不能花一輩子的時間,去等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來的人,何況他連自己要等的人是誰都不知道。
他問三號:「如果是你,會等多久?」
三號正給他挑魚刺,聞言動作停下來,沉思片刻,笑道:「等到身體不能動了,大概就不等了吧。」
「那不就是要等一輩子了嗎?!」葉秋聲脫口而出。
身體不能動的時候,人都要老死了,那不就是一輩子?
三號輕笑了聲,沒說話。
葉秋聲看著他拿筷子,熟練挑刺的動作,心忽地跳了跳,喉嚨也有些發澀。
接下來幾天,他總覺得腦袋暈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