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蘭都明白, 紀老爺不管後宅, 主母趙氏冷漠不待見小姐, 小姐全靠自己靠孫姨娘的一點好意, 默默在角落長大才有今日。
成婚時,紀家待小姐態度就像拋售張不用再養活的嘴,歸寧也不如何重視。
如今大公子來, 這才真有點娘家有人惦記的實感了。
她沒攔著小姐,只是主僕二人回府時,在沈家對面看見輛陌生馬車。
紀清梨怕是紀文州,靠近多看了兩眼。
還沒認出來,那簾忽然橫生出只手,猛地捂住她臉將她託了進去。
紀清梨被嚇得不輕,張嘴就咬人,身後人結結實實挨了一口,嘶了聲也沒推開她的意思:
「紀清梨你屬狗的,一上來就咬?」
聲音熟悉,紀清梨望去,驚訝睨見張精緻貴氣的臉,鬆口:「小譽?」
「你怎麼在這?」
「這路這麼寬,我不能在這了?」裴譽睥睨她,視線落到她因驚訝而張開的唇上。
幾日不見,她日子過得挺好,唇紅齒白舌頭抵在裡頭,咬人也挺有勁。
裴譽陰陽怪氣盯幾秒,抬手直直抹開她唇角殘留的水漬,恨不得探進去攪。
粗礪指腹颳得人疼,紀清梨推推他手:「別胡鬧。春蘭呢,把她也攔住做什麼。」
他怎麼就胡鬧了?
裴譽冷笑,沾了她水漬的指頭收攏,眼一抬審問她:「紀清梨,你前幾日是去求籤,求到好結果了吧?」
紀清梨更困惑,一面打量著同他衣衫一般閃閃昂貴的馬車,一面問:「你怎麼知道?」
她還敢抬著張臉問他怎麼知道的,裴譽臉色陰下來,猛地湊到她面前,另只手點著她心口,恨不得挖進去:
「你這人有沒有良心?」
他為拉紀清梨一把、一起過上好日子,誠心誠意跑去佛祖面前求個好兆頭,結果下山轉頭就聽人議論,說沈家一家也來求籤。
侯府里的下人講得繪聲繪色,說沈懷序如何生得一張好臉,上次殺人見血也面不改色,說這次又攜家眷來求什麼。
求得什麼?
裴譽一聽,就一堵牆的距離,他求姻緣心想事成,紀清梨倒好,在他背後和旁的男人求百年好合、求子嗣。
裴譽氣得恨不得吐血到佛祖臉上去,忍了幾天實在忍不下這口氣,情願不三不四蹲到沈家門口來,也非得要她一句話。
「只有感情不和、沒有緣分的人才會巴巴上著求夫妻恩愛,紀清梨你上去求什麼?」
裴譽的譏諷怨氣衝天,偏他自己還不覺得:「早跟你說換門親事,不聽我勸不管我死活,你還記不記得有我這麼個人了?」
紀清梨被戳得骨頭痛,啞然:「尋求去寺廟不都求這個麼?」
就為這堵到門口來?
弄得像什麼拈酸吃醋要死要活的情夫,被沈家人看見了她都不知該怎麼解釋。
她也實在搞不懂裴譽這一副妻子當他面跟人跑了的臉色從何而來,但看那滿腔怨氣不似假,好心哄哄:
「我哪裡不管你的死活,你若有什麼要一塊求得,我也會幫你求的。」
紀清梨能怎麼幫?
他求的姻緣這會正被旁人喊著夫人,她不如替他快求沈懷序去死。
「你怎麼知道我求籤的事?我那日去時人不算特別多也沒見到你啊。」
裴譽磨牙,決心在她面前維持那副破落年少情誼,他就沒法正大光明說出如今的身份,只能被自己的謊堵住嘴,怪裡怪氣的:
「我這等小人物,夫人你當然是看不見的。」
「好好說話。」紀清梨瞪他眼。
那瞳仁浸著水般溫亮,只是一眼,也好似同從前不大一樣了。
她平日就是這麼瞪沈懷序的?
裴譽失神摸上她眼睛,成了婚的人就會變得不一樣嗎?
又是歸寧又是同去寺廟祈福,聽聞沈懷序推了納妾對她一心一意,演得像模像樣,紀清梨在沈家,哪還有空想起他?
只怕過不了兩日,忘都要把他忘了。
裴譽不能深想,一想面色就控制不住陰沉下來,兩指越來越重,摸得她眼皮泛酸發紅,在他手下哭過似的。
「別鬧了。」
紀清梨被揉得不舒服,去推反被裴譽捧起臉。
他掌心蓋住她那雙眼,話說得陰陰:「跟沈懷序求百年好合你就有耐心,我摸兩下就讓我別鬧了。」
「你不樂意可以摸我摸回來,這才過幾天你就厭煩我了,我說什麼你都覺得胡鬧,把我當一條在你耳邊亂吠的狗?」
越說越荒唐了,臉上那隻手壓得紀清梨不舒服,情急之下屈膝抵到裴譽胸前,踹了他一腳。
裴譽悶哼聲,紀清梨得以從他懷裡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