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璽眉眼上壓著黑沉的憂心,加上一晚沒睡,他這樣子難免看起來憔悴,啞聲說:「不怕不怕了。」
賀璽手掌粗糙,卻乾燥溫暖,他高大的身體也給了蘇愉一個定心劑,她握住他的手,說:「你困不困?快去休息會兒。」
蘇愉把被子掀到一邊,讓賀璽過來躺下,賀璽只管答應,聽她的先睡會兒。
床上還有她身體的餘溫,只睡了一晚,但枕頭上,床單上都沾了她的味道——
蘇愉的味道很特別,像雨後長出的山茶花,帶點濕潤的香味。
賀璽一聞就能聞出來。
有了她的味道,賀璽才有了困意。
他很快就睡著了。
明明蘇愉睡起來還很大的一張床,賀璽躺下就顯得哪哪都小,床小被子小,連這個房間都小了,蘇愉看他睡著了眉頭也還是皺著,她忍不住伸手去撫了撫。
賀璽總這樣,睡覺也不能安心地睡。
這會兒很安靜,蘇愉卻心裡疼得厲害,想起昨晚他說她不在他睡不著,她靜靜看著賀璽,握住他的大手,把自己的手放進他掌心裡。
第42章 吞骨入腹。
「阿愉出去吃飯?」張姨從二樓探出頭,看到蘇愉身邊多了個男人,她多看了兩眼,「哎呦」一聲。
蘇愉應了聲:「是,吃午飯了。」
兩個人走在一起般配得很,張姨忍不住問:「男朋友?」
蘇愉這回搖了搖頭。
那就還不是男朋友。
張姨想,不過應該也遲早會是。
張姨說:「阿愉,有合適的對象你要把握啊。」
這男人長得就板正,一看就是個靠譜的,到他們這個年紀看人都准得很,合不合適的,一打眼就知道。
小年輕總愛害羞,不知道有機會要自己抓住,不然過這村沒這店了。
蘇愉愣了下,笑了起來。
陽光打在她臉上,鼻尖那一道亮亮的,像摸了一把雲朵,她柔聲和張姨解釋:「把握了。」
蘇愉大聲說:「張姨,這是我老公。」
蘇愉跟人大方承認。
這回輪到張姨愣住,她嘴巴微張,看了看蘇愉又看了看她身邊的賀璽:「什麼時候的事?」
蘇愉笑著說:「都兩年啦。」
「你都結婚兩年了?」張姨音量都變大,在她印象里蘇愉還是個孩子,突然說已經結婚,她驚訝得不行。
「我怎麼都不知道?」
確實沒聽說過,她外婆去世後,就今年才見她一次,也沒聽蘇愉媽媽說她結婚了的事,周圍親戚鄰居,都沒聽說起過啊。
蘇愉也不好解釋。
他們領了證,沒辦婚禮,就連官宣都是一個月前她才發的朋友圈,身邊很多親戚朋友都不知道她已經結婚了。
張姨反應過來,想給她道喜又忍不住責怪:「你這孩子,結婚也不知會一聲。」
這是喜事,怎麼還瞞著呢。
張姨這時候才仔細看向賀璽,說周正是真的周正,人又高又壯的,看起來是個踏實人,就是……有點眼熟。
也說不上來,這濃眉黑眼的,覺得在哪見過。
張姨於是問:「你老公哪裡人?」
蘇愉看了一眼賀璽,也不藏著掖著,大方回答:「算半個千潭鎮的。」
「是吧,我就說在哪見過。」張姨一副瞭然的模樣,但沒多問,只笑著擺了擺手,「快快快,吃飯去。」
現在的年輕人,都不吃早飯,喜歡到這個時間點一起吃,叫什麼早午飯,一點不知道愛惜身體。
蘇愉笑了笑,又答應。
出了小院,從青石台階下來,賀璽牽住蘇愉的手,蘇愉走著往他肩膀靠,問他:「你還記得張姨嗎?」
賀璽點頭:「記得。」
這個小院的大多數人他都記得,賀璽頓了頓,沉聲說:「她給過我飯吃。」
蘇愉怔了下。
「我那時候,兩三天吃不上一頓飯,後來餓得受不了了,拿了她擺出來準備要扔的饅頭吃。」
天冷,那饅頭已經硬得開裂,外面那層像石頭,根本咬不動,賀璽卻硬生生把這饅頭嚼了咽了下去。
被張姨看到,她當時急得讓他吐出來,說誰家孩子吃這個,會傷胃的,不過她也知道他的處境,想來肯定是餓狠了,於是從廚房的鍋里把晚上新做的飯給他盛了一碗。
誰也不想摻和別人家事,可好人就是良心過不去,誰又有法子呢。
那一碗飯賀璽記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