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討厭當什麼殿下。」他說道:「我討厭與朝堂上那些庸人虛與委蛇,與那些皇子皇女兄友弟恭……呵,只為了積攢所為好名聲。」
他勾唇想笑,卻覺得格外疲憊:「阿月,我總是笑著,笑著,懸鏡閣那些閣老,每日休書八百封,無意間不是勸誡我,對任何人,都要表現得溫潤謙和。」
這些話,也只有在容梔面前才能說出來。其實來之前,他並不準備說這些。他帶給容梔的煩心事已經夠多,不願再讓她徒增煩擾。
可真正瞧見她,抱著她,情緒就如開了閘的泄洪口,他根本抵擋不住。
「我知道,這樣的我才符合世人對先太子遺孤的幻想。可這是商醉,不是謝沉舟。」
他低垂著腦袋腦子,脊背微彎,聲音很輕,透出前所未有的委屈感。
容梔眸光暗閃,是因為長欽提了先太子,他才如此失控?
本能地,她想撫摸他的脊背,安撫他。但初碰到他背部衣裳時,如同觸電般,她心虛地將手指瑟縮回去。
「殿下先起來。」左右不能這樣,一直依偎在廊下,要是麥冬回來瞧見,她的威信就蕩然無存了。
他依言,乖覺地直起身。視線觸碰到容梔雖清冷,卻溢滿關切的眼眸,謝沉舟抿了抿唇,掩去快要勾起的唇角。
阿月素來心軟,她還是心疼他的。
兩人回到涼亭,相對而坐。容梔還需親自為秦老夫人配藥,便放任謝沉舟自顧自等。
甘草半錢,枇杷膏三錢,珍珠粉一平勺,干玉蘭花瓣五片……
她沾了墨,細細在宣紙上寫了片刻,又忙不迭地開始研墨珍珠粉。這些珍珠是秦府送來的上等南海珠,她不放心交給別人。
一切工序都很順利,除了……
容梔倏然停了動作,抬眼瞥向謝沉舟。
謝沉舟彎了彎唇,嗓音清潤,簡直如山澗快要滴出的泉水:「如何了?可是累了?我叫裴玄進來幫你?」
容梔沉默瞬息,終究忍不住道:「殿下還要這樣看我多久?」
從方才坐下,他的眼睛就沒離開過自己。像是裝在自己身上似的,她寫字的時候,他盯著她瞧,她搗藥、她磨藥……他目光一動不動。
容梔忍了很久,覺得那道幽深的視線著實非常影響她。
謝沉舟霎時蹙起眉,眼裡是明晃晃的不悅:「殿下?」他不是才說過,不許她這樣稱呼自己。
容梔同他談條件:「你別盯著我,我就不這般喚你。」
「阿月,」他忽然認真起來,溫聲喚她。
容梔還以為他要說什麼緊要事,放下石杵:「嗯?」
他笑了:「我從前似乎未曾說過,阿月……甚美。」
在心裡吸了口氣,容梔忍了又忍:「……」油嘴滑舌。
她便不理會他,重新拿起石杵,研磨了一會,又無奈停下。無他,只因謝沉舟還在瞧著她。
她道:「你沒有自己的事做麼?」不是說要造反?人脈籠絡,軍隊調動,都一應俱全了?怎的悠閒到同自己在這消磨時間。
謝沉舟微微一怔,旋即從胸腔發出一聲悶笑。
公務在懸鏡閣都堆成山了,二皇子的動向,殷嚴的近況,玄甲軍,青州軍……哪件不是亟待他決定。
「自然有,」他望這容梔嚴肅的小臉,起了逗弄的心思:「天大的事。」
容梔挑眉:「?」
他沒由來念了句詩:「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與她對坐,靜靜地瞧著她,什麼也不做。這就是他天大的事。
容梔聽出來了,更立時想起這句詩,是寫給久別之妻的。
「謝沉舟!」她薄嗔含怒道:「我何時說要嫁與你?」
在秦府見她,她總是眉眼清淺,笑不達眼底,涼薄得緊。如今這麼鮮活的,會嗔怒,有情緒的容梔重又坐在自己眼前。
謝沉舟心裡軟得一塌糊塗,不由分說執起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手心裡。
他摩挲了一會,不舍地放開,又拉過容梔身前的缽臼,替她磨起藥粉。
「你初離開我的那幾日,我想殺了所有人。」他隨口道。=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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