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半晌,手邊還是空空,她才急忙轉頭看。箭筒里空空如也,而投壺攤老闆滿頭虛汗,欲言又止。
「衛姐姐?」人群將衛蘅姬圍了起來,都伸著脖頸瞧她制霸投壺攤子。容梔費了好大勁才擠進來。
「你可算來了,」商九思抓著她就像抓著救命稻草,急忙無奈道:「衛蘅姬簡直殺紅了眼,就要把投壺攤拆了。」
「都是她投的?」容梔也有些訝異,衛蘅姬平日總在太守府不出門,容梔還以為她會是看書撫琴的大家閨秀。
目睹遠處壺心箭滿為患的慘狀,商九思咽了咽口水,急忙對一旁躲到謝懷澤身後的衛玉安道:「你快勸著你妹妹啊,這樣下去攤子就沒法營生了。」
投壺攤子的獎品倒也算是花,但卻是用銅錢串起來的「花」。他們一行人哪個不是家世優良,犯得著為這幾分錢為難一個小攤販麼。
衛玉安大方認慫:「我,我不敢。」平日他確實能管著衛蘅姬,但眼下這情況,他怕她稍一走進,衛蘅姬一拳給他掄飛出去。
謝懷澤見幾人一時為難,頂著虛弱的身子道:「不若在下去勸說……」
謝懷瑾早有預料,「懷澤,莫要多管閒事。」
「哼,誰稀罕那幾個臭錢!」衛蘅姬頗為豪橫地將袖子攏上去了些,冷嗤一聲朝容梔解釋道:「是這攤主方才誇下海口,說我這種羸弱的小娘子,只要能投進三支,他就把銅錢全都給我。」
說話間,衛蘅姬翻身下去場中拾箭。她撿起一根就對準不停擦汗的攤販:「你怎麼說話不算話?說好的給我銅錢,還想賴帳不成?」
「這,這位貴人,」那攤販自覺倒霉,整張臉皺成一團:「不是小的不想給,實在是您射出的點數太高,小的沒這麼多。」
「不給也成。」衛蘅姬傲嬌地揚了揚下巴。而後眸光停在了忙著跟謝懷瑾說笑的某人身上:「隋陽,你來跟我比。」
商九思瞪了瞪眼,強忍著沒把手中花束甩到她頭上去:「我?為何?」
「你不是心疼這個攤販麼?你來跟我比,贏了我一分不要。」
容梔在一旁裝烏龜,儘量降低存在感。
這兩一個郡主,一個姑母是貴妃,神仙打架,她這等凡人還是往邊上得好。
可惜天不遂人願,衛蘅姬最後還是盯上了她:「縣主,我們來一局。」她此前因肺癆,整日悶在家中,又不喜讀書,投壺算她為數不多的愛好。
容梔無力地搖了搖頭,誠實道:「我不會。」
謝懷澤躊躇半晌,鼓起勇氣上前提議道:「不若我同縣主一起。懷澤力氣不足,但略懂投壺一二。縣主搭箭,懷澤調整指揮,不知可否?」
她搭箭出力,他從旁指揮,就意味著不可避免的,他們會有肢體接觸。
謝懷澤整個耳根又不爭氣地紅了起來,眼神四處飄忽著,就怕容梔以為自己別有居心。
誰知容梔只是笑了笑,而後側首讓了個身位給他:「郎君,請。」
謝沉舟蹲在房檐上,角度恰好能將幾人一覽無餘。因此他也聽了個一清二楚。
「他也是你的盟友麼?」謝沉舟自言自語,絮絮叨叨,話里行間全是幽怨。
「殿下,您不能在這裡出手。」裴玄擔憂地看了他一眼,生怕他一個沒忍住,用腕間機括結果了謝懷澤。
如她所料,謝沉舟毫不猶豫地搭上了腕間那輪機括。
裴玄的心有一瞬間繃緊。已然在腦內運轉,待會沂州亂成一團時的逃生路線。
而與此同時,容梔也挑好了箭羽。她右手舉起,與視線齊平,然後緩緩閉起了一隻眼睛。
她握箭的手指白皙纖長,與烏黑的箭身對比鮮明。
「過來啊。」容梔瞄了半天還是拿不準,遲遲不見他來指導,只得催促道。
謝懷澤緊張極了,身子繃得筆直,整張臉紅得宛如煮熟的蝦。他靠容梔近了些。
他儘量把注意力集中在她手中箭羽上,謝懷澤顫抖著手,「指尖,這樣向下。」
很近了,只差一點,他就能觸碰到她那嫩白的指尖。謝懷澤只覺耳邊嗡嗡作響,整個人前所未有的失態。
容梔全神貫注地瞄準投壺,絲毫不知他亂七八糟的內心活動。
手中箭羽冰冷,但重量卻輕巧,與那夜她下令射向謝沉舟後心的,截然不同。
謝沉舟。容梔不可自抑地輕嘆了口氣。怎麼又想到他去了。他不會還真躲在哪偷窺吧?容梔心亂了些,再次瞄準就要脫手。
似是為應證她的猜測,還真從房檐上飛來一枚袖箭,擦著她的手背過去。
箭風凜冽,將她鬢邊髮絲吹起,容梔受了驚,一個不慎手中箭羽脫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