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除此之外,她似乎沒有更多一些的變化。依舊是如寒潭冷沉的眼,沒有一絲弧度的唇,整個人愈發平和冷靜。
明明是與他不期而遇,容梔卻沒有驚訝之色,反而是在她意料之中的運籌帷幄。
謝沉舟眼眸瞬間蒙上笑意,「你猜到我會來。」
容梔卻沒有丁點笑意,「你說過的,我當然要防範一二。」
他稍稍逼近了些,唇角笑意雖柔和,卻依舊難掩疲倦。
「我帶了河燈,縣主賞個臉?」
沂州辭花節有於沂水放河燈的習俗,上游的郎君們放好河燈,任其隨波逐流,最後流到下遊河岸。
等在岸邊的小娘子們會擇一盞最合心意的撈上岸,而後拆掉藏於其中的字條。有許多良緣佳話,也是因此促成。
容梔想也不想就拒絕道:「抱歉,有約。」
和謝懷澤?謝沉舟笑意稍淡,不由分說地傾身靠近,帶著強烈的壓迫感。
剛邁出一步,手裡突然海棠花顫動起來。
有什麼東西抵住了他的下腹。是冰冷的,帶著不可忽視的金屬氣息。
謝沉舟挑了挑眉尾,而後垂眸望去,卻險些被短刀上墜著的白玉墜子晃了眼。
是他送容梔的那把,親手所造,未來得及裝鞘的短刀。
第幾次了?謝沉舟有些失笑。
持刀相逼都快成了容梔慣用的手法,偏他最吃這套。
「這把還未開刃,捅進去太痛,懇請縣主用沉舟手上的。」
他凝眸端詳了容梔片刻,而後伸手就取……下腰間短刀,雙手虔誠地奉了過去。
第59章 大材小用 「他的承諾就是放屁!」……
容梔一言不發, 拽著謝沉舟就拐進了狹窄逼仄的巷子裡。
她用了狠勁,甩手就將謝沉舟重重推搡向牆,他後背磕了上去, 發出一聲悶響。
容梔將他遞來的短刀肆意扔在地上, 毫不客氣地用沾著污泥的繡鞋踩住。
容梔冷笑道:「你還敢回來?」聲音里似乎夾雜著薄怒,又或許只是謝沉舟的錯覺。
整個親衛隊已埋伏在扶風院和西軍營附近,她是下了死命令的, 一旦謝沉舟邁進一步, 就會被射成篩子。
那日權衡利弊,她放他離開,他為何又無聲無息地回來?當沂州城是驛站麼?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巷子沒燃燭火, 只有幽幽月光。借著月色, 謝沉舟垂眸靜靜地看她。
直到容梔失了耐心,被他盯得皺了眉,他才將贏來的海棠,不由分說塞進了容梔懷裡。
原本還有些嬌嫩含苞的海棠,才一沾到她的衣衫就舒展開來,肆意盛放出動人的櫻粉。
容梔條件反射就想撒手, 卻終究還是忍住沒放。她舉著左右瞧了瞧。
這海棠就是方才商九思吵著想要的那燈謎獎品。只有全中燈謎的人, 才能拿走這束海棠。他們幾人輪流猜了幾次,卻還是與海棠花失之交臂。
方才她折返而來, 並不是因著發現了謝沉舟。而是閒逛路上,突然想到了解謎答案。
倒被他捷足先登了, 容梔扯了扯唇,笑意淺薄。扶風院素來多花草,謝沉舟會喜歡也不奇怪。
她以為這人只是炫耀, 看過了便欲還回去。誰知謝沉舟卻不依:「我知曉你想要這個。」
容梔心底微愣。不要白不要,正好拿去給商九思。她也不推辭,只是淡漠地下逐客令:「倘若無事,殿下慢走。」
謝沉舟望著她,沒說話。
怎麼還不走?容梔心底隱隱升起些不耐。
哦,是她禮節不到位,沒有讓這位皇長孫感受到被尊重嗎?
容梔靜默一瞬,垂下眼去便要行禮,「恭送……」
誰知她還未屈身,謝沉舟已然虛握住了她的手:「阿月。」
他的掌心有些微涼,薄繭摩擦過她的腕部,輕而易舉的就帶起一串細微的顫慄。
謝沉舟也感受到了,他使壞般將她拉進了些,把容梔整個人圈進懷裡。指腹輕輕摩挲過那處肌膚。
幾乎是同時,容梔狠狠地踩了他一腳。謝沉舟吃痛鬆了勁,容梔趁機抽回了手。
她不躲也不避,仰頭就與他視線平齊,眼底儘是嘲弄和不解:「謝沉舟,你是什麼意思?」
容梔深吸了一口氣,卻壓不下連日來因諸多雜事而砸得七零八落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