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霎時也心疼起來:「是啊縣主,若是曬焉了,豈不是太可惜了。」
容梔略一思忖,覺得他們說得不無道理。若是這花損壞了,確實太過於暴殄天物。「那就先抱下去養著,晚些待謝懷澤回了客棧,再差人送去吧。」
「那就太好啦!」流雲笑開了花,指揮著侍衛小心翼翼地把盆栽搬進了花廳。
「縣主要回書房嗎?」她賞玩了好一會還沒盡興,依依不捨地問容梔。
容梔搖了搖頭,也由著她去玩,「裴玄呢?」她想去趟街上,有裴玄陪著她放心許多。
「阿玄好像說她刀鈍了,要拿去城西磨一磨,晨時就出去了。」裴玄不屬於侍女,縣主待她也格外禮遇,因此侯府也沒拘著她。
流雲傻乎乎地抬頭:「縣主找她有事?」
「無事。我出去一趟。」自從衛蘅姬的字畫裝裱在藥鋪,明和藥鋪又迎來了新的客流。幾乎是絡繹不絕,有病的治病,沒病的也要捎幾副調養健體的食療回去。
把藥鋪擠的水泄不通,都排到東門大街主道上去了。她手頭銀子也寬裕許多,琢磨著重新相看個鋪子,開個分店。
馬車被低調地停在了藥鋪側門。她才一撩開帘子,謝沉舟就笑意盈盈地站在外頭等她。「縣主今日怎麼有空光臨?」
她瞥了他一眼,竟從那笑意里讀出幾分揶揄:「你別打趣我了。」她算是體會到衛蘅姬悶在府里的感覺了,再來上幾日,她也快要悶病了。
「要看帳簿?還是隨意逛逛?」沂州已經漸有暑意,謝沉舟貼心地替她撐了把傘,遮住毒辣的日光。
三日未見,她怎麼覺得謝沉舟又長高了些。如今並肩走著,那股若有似無的壓迫感更甚往日。容梔不動聲色拉開些距離。
哪知她還沒走到前院,謝沉舟倏然伸手擋住了她。她疑惑地仰頭,少年輕聲解釋道:「縣主最好還是先別進去。藥鋪里來了好些客人,吵吵嚷嚷,怕你聽得頭痛。」
容梔倒也沒有反駁,反正自己也不是為了視察藥鋪來的。
「隨我上街一趟。」說話間,她已然轉身往外去。
謝沉舟懵懵地點點頭,面上卻還是有些不解:「是需要採買什麼?」
「不是,」她一把將謝沉舟拽進馬車,從善如流地拉下帘子,眼底含了抹淡笑:「隨我去看鋪子。牙行的已經找了幾間,我得實地考察一下,你是藥鋪掌柜,理應與我一起。」
謝沉舟利落應下,而後撫了撫身下絲綢軟墊,狀似無意地打趣:「再多坐幾次這輛馬車,這軟墊上就該刻個謝沉舟專屬了。」
她聞言只是輕笑一聲,眼底如秋水般淡漠,看不出什麼情緒:「如今你可不能刻謝沉舟,只能刻個逐月。」
謝沉舟眉角微揚,有些意外地瞧了她一眼。還以為她會皺著眉呵斥他,有損她的清譽。畢竟同乘一車這種事……
「這車架,謝懷澤也坐過嗎?」
他一雙烏黑的眼眸含笑,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眼神頗有些耐人尋味。
容梔面上原本就淺淡的笑意頃刻間盡數褪去。她並未回答,而是毫不躲避地回望過去。
整個人冷漠又倨傲。
「你希望我說什麼?」她嗓音涼薄。
謝沉舟垂下眼眸,車內光線昏暗不明,襯得他整個人愈發溫柔隨和。
「自然是沒有。」片刻後,他誠實道。
「如你所願,他並未坐過。」
第32章 睚眥必報 「你……會嫁給他。」……
帷幔遮住了日光, 車內昏暗,但容梔卻準確地捕捉到了他眼底泛起的暗色。
猶如深不見底的寒潭,幽暗徹骨, 與他唇角一直掛著的淡笑形成鮮明對比, 顯得格格不入。
這樣盯著自己做甚,難道謝沉舟是不相信她說的話嗎?
「謝懷澤不好說,但謝懷瑾絕不是善茬。」她心中還在回味早些時候, 與容穆在書房的談話, 既然談到此人,她便也提上一嘴。畢竟謝氏已在江都,日後謝沉舟定會與這二人碰面,多些防備總沒壞處。
謝懷澤, 謝懷瑾。
都是些什麼鬼名字。謝沉舟舌尖控制不住地輕頂上顎。原本被強壓下去的陰鬱, 此刻又如潮水般洶湧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