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纓緊緊抓著鐵鏈,冰涼的觸感會讓她清醒。
她深吸了口氣,說:「此案,是不是趙悔教你做的?」
蓮朵看著她,似乎覺得此話十分荒謬,說:「未曾。」
沈纓說:「那你知道,他還活著嗎?他謀了一個局,從人間消失,轉而蟄伏在暗。」
蓮朵眯起眼,靜靜的看著她,神情不見一絲慌亂,比澄心湖的水面還平靜。
沈纓看著蓮朵,神色晃了晃,她記憶中的蓮朵逐漸變的模模糊糊,像團霧一樣籠在對面人的臉上。
她盯著對面人的眼睛,喃喃道:「趙悔沒死,而你,也不是蓮朵,不是我的蓮朵。」
「阿纓,你病糊塗了?」蓮朵吃驚的瞪大了眼。
沈纓卻像是終於卸下了胸口的大石一般,看著面前的這個披著蓮朵皮囊的人。
「我是糊塗了,高興過頭,才忽略那些怪異之處,竟然認不出蓮朵,被你假心假意的哄騙了這麼久。」
「蓮朵心慈,對待下人從不以主子自居,對待酒師更是親厚,可你呢?又是如何對待這些人的?你倨傲、漠然,對這些卑微之人,從不假以辭色。」
「蓮朵內斂,你卻張揚。蓮朵優柔寡斷,而你獨斷專橫。以前我只以為蓮朵經歷苦難故而性子有所改變,可人骨子裡的東西怎麼會輕易改變?除非是換了個人。」
「我欣喜於蓮朵歸來,感恩上天庇佑。」
「你背後的人是趙悔,對麼?」
「你們殺了霍三。」
「殺了林玉澤。」
「如今,還要殺我。」
「你們利用蓮朵的身份,在這裡攪動風雲,到底想做什麼?」
沈纓看著那女子,冷聲道:「難不成真的是趙悔情深義重,要為蓮朵報仇?怎麼,仇人他得罪不起?轉而藏頭露尾,用你在前面衝鋒陷陣?」
大概是她的話刺激了那女子,對方也冷下聲音,說道:「阿纓,誰和你說了什麼嗎?」
沈纓沒理會她的話,依舊問:「可你們,為什麼處心積慮的殺霍三?」
「讓我來猜一猜,是因為霍三查到了什麼,所以他被陷害背負命案,而真正的兇手應該也是你們。」
「霍三從外域一路跟著你們回了永昌,不殺他,他就能查到你們的真正目的。」
「你們怕了!」
「沈纓,我勸你少說少做,眼下殺你,太簡單了。」那女子靜靜地看著她,終於卸下偽裝,眼神一寸一寸變冷,最後歸於疏離冷漠。
沈纓攥緊手指,垂下頭。
她實在無法忍受,那雙和蓮朵極似的眼睛裡盛著那樣的冷意。
仿佛她親手將蓮朵那一絲絲殘存的魂魄給趕走了。
末了,那女子站起了身。
紅色的披風像紅蓮花瓣一樣收攏垂落在她身側,像要順著地面蔓延開去。
兜帽被摘下,黑髮如墨一般散開,在昏暗的牢內,像一片潑上去的墨跡。
沈纓抬眼望去,那女子清瘦筆挺的身影,像一張拉開的弓弦。
她紅了眼眶,盯著那女子質問道:「趙悔真的喜歡蓮朵麼?為什麼要利用她的身份,卻做著她最厭惡的事?」
「你們心安理得的占據著她的身份、樣貌,欺騙她的親友,卻一副對她珍之重之的模樣,簡直令人作嘔。」
那女子未答,仿佛在端詳她的神態。
好一會兒,那女子才緩緩說:「你確實有幾分聰明,但,也就幾分而已。」
沈纓嘲諷的看著她,說:「你聰明,所以就肆無忌憚的玩弄人心,謀人性命。」
那女子用蓮朵的面容擺出一副冷漠的神情,聞言沒有絲毫波動,只是淡聲道:「節外生枝者,除。」
第七十六章
節外生枝!
聽到這話沈纓忽然就笑了。
是啊,她不是也屬於那根節外的枝麼?
所以,得除。
她靠在硬冷的牆壁上,用同樣冷的視線與那女子對視。
「拜火節、老宅子、暖家宴、冰燈草、柳寨存屍法、偶遇林玉澤……」
「你們早就給我和霍三挖好了墳,等著我們一步一步的踏進去。」
「霍三在我家喝的酒,用的墨里也被你摻了東西吧?那些東西再遇上冰燈草,就會成為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