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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月吸滿吸管,看了他一眼,「前兩天?」

方牧昭:「嗯。」

任月:「見義勇為啊。」

方牧昭:「算是見『義』勇為。」

「挺厲害,家屬應該給你登報表彰。」任月不是家屬,沒法激動肯定他,但打心底佩服這樣的人,她難得沖他笑了下,口罩遮住口鼻,遮不住眼裡的光。

方牧昭好像給閃了一下,平日銳利的眉眼怔了怔。

「我儘量10分鐘給你出結果。」任月示意一下插了吸管的試管,轉身走向儀器群深處。

任月8分鐘發掉了報告,走到窗口張望,想叫方牧昭去列印。

人已經沒影了。

任月趁空沖了杯咖啡提神,在噪音里忙活一陣,窗口鈴聲再度響起。

這一次,窗口外沒人,標本架也沒新標本。

台面多了一隻烏篷紙船,白色船體印著稀疏黑字,是用B5紙的檢驗報告單折的。

船里躺著兩枚白蘭花,含苞待放,像兩顆剝了皮的大白兔奶糖。

要真是奶糖,任月可不敢吃。

她托起「神秘患者」送來的烏篷船,聞了聞,冷香幽幽,沁人心神,她不禁又笑了下。

第9章

保潔阿叔開著拖地機在窗口外轉悠,漫長夜班終於迎來黎明。

同事姐姐跟任月交完班,偏頭嗅了一下她肩頭,「小月,我怎麼聞到一股好像香味,你今晚噴香水了嗎?」

任月:「怎麼可能,我不用香水。」

同事:「我都聞到了,真的!悄悄告訴我一個人,是不是談了?」

任月笑著掏白大褂的口袋,沒法單獨倒出玉蘭花,連紙船一併掏出來,「是這個味道吧?」

同事哇了一聲,接過稍扁的烏篷船,順手幫它撐起兩頭頂篷。

她嗅了一口,「真的是,是叫玉蘭花吧。」

任月:「嗯。」

同事:「以前看到過路邊有婆婆賣,現在好久沒有見到了。這是哪來的?」

任月一下子給問倒,「房東給的。」

同事訝然,「你們房東還送花?」

任月笑了下,「交房租順手牽羊。」

同事嘿嘿一笑,大概信了。

手機震了一下,任月怕來緊急通知,掏出看了眼。

說曹操曹操到,房東發來七月份水電用量和總價,任月上滑,對比六月份數據。

「倪家勁。」同事的聲音忽然炸開在耳邊,像突然糾了一下任月的心臟。

任月:「你認識?」

「不認識,這裡寫的。」同事指了下烏篷船一頭邊緣,摺痕略散開,病人名字隱隱約約。

任月暗暗鬆了一口氣,「還以為你認識。」

同事聽出點不對勁,挑眉:「小月,莫非你認識?」

任月:「不認識。」

任月覺得現在和方牧昭的關係剛剛好,人多時默契裝作不認識彼此,不必向身邊朋友介紹和解釋,偶爾落單碰上,就事論事說幾句,無牽無掛。

同事連船帶花還給任月,「這船是你折的吧,折得挺好,我都忘記折法了。」

任月揣回口袋,「隨便折的,我先下班了,拜拜。」

任月將烏篷船放在唯一的複合板書桌上,和瓶瓶罐罐的護膚品放在一起。小船恰好映進鏡子,白蘭花翻倍,花香越發濃郁似的。

她一定著了魔,拿過紙船又聞了聞,快熏醉了。

也不知道多少天會枯。

任月找出針線包,從花蒂穿起兩枚白蘭花,像小時候往脖子上比一下,往鏡子裡左看右看。

白蘭配上紅線,兩種純粹的顏色碰撞,像開過光的項鍊,是特別的護身符。

別人的是梵克雅寶,她的叫「泥猛白蘭」。

任月噗嗤一笑,笑聲趕走了夜班的些許倦怠。

她串了幾圈紅線加粗,剪斷打結成一個手鍊的長度,掛到電單車的掛鉤上。

電單車徐徐上路,白蘭花轉轉悠悠,風鈴一樣,香味成了它的聲音。

任月走醫院北門的人行道,一輛黑色的大眾途銳等待繳費,駕駛座車窗降下,司機舉著手機掃碼。

任月恰好瞥見那隻富有慧相的大手,昨夜晚班見過的那一隻乍然闖進腦海,她不由多看了一眼,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的感覺。

司機放下手機,果然露出一張能配上這隻手的臉。

方牧昭像之前一樣,不動聲色掃了她一眼。

停車杆抬起,途銳緩緩駛出北門緩坡,方牧昭和任月的身影轉移到彼此的後視鏡里。

方牧昭每次的出場方式特別又突然,從來沒有重複。

任月瞎琢磨著,打卡進檢驗科,才想起白蘭花還掛車頭。下班去看,白蘭花身上全是時間的腳印,花瓣氧化成紅黑色,氣味幾乎消失,從吉祥物顛覆成祭祀品。=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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