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聽舅舅的。
阿母在病終死死掐著他的手,要他發過誓。
一切都聽舅舅的。
哪怕有一日,舅舅將刀架在他脖頸上,要殺他。
不用問為什麼,也聽舅舅的。
……
楚辭這邊。
眼前這位面容嬌美的霸氣女娘打了個響指,兩名隨從便鑽進地窖,小心翼翼的將思娘抬出來。
訓練有素,頗有軍士之風。
一行人都換到了寬敞地方。
他們隨行的隊伍里還有醫師。
醫師依次看了看楚辭和思娘,回復主上道:「這個死不了。那個救不了。」
「死不了」的楚辭:「……」
什麼赤腳大夫。
這時,白羊將最後一點點嚼口藥渣覆到了思娘的傷處,忽然揚起上半身,重重踩壓在思娘的胸膛。
隨著一聲悶嗆,宛如屍體的思娘輕微抽搐幾下,呼吸從無到有,只是極其淺薄,仿佛隨時會消失。
醫師大為驚嘆,圍著氣息微弱的思娘打轉。
「踏入鬼門關的人也拉回來?!神跡啊神跡!!!」
他想從思娘的傷處弄點藥材下來,被白羊踹了一腳。
又改換主意,想掰開白羊的*嘴,看看殘留的藥葉,得到白羊一腳踹飛的熱情待遇。
楚辭滿頭黑線,但她的悲慘並不比這倒霉醫師少——
「想好了嗎?我是誰?」
霸氣女娘將劍從牆上取下,惡犬的屍體隨之倒地,只餘留一個穿透牆體的深深空洞。
她一遍擦拭著劍身,冷冰冰的問楚辭。
楚辭在腦子裡過了過一路走來認識的女娘,對方身量高挑挺拔,面容嬌美且氣質凜冽刺人,氣質如此獨特,但凡她見過,不可能沒有印象!
想不出來,她甚至已經開始胡編亂造:「滁州的織女青青?」
霸氣女娘的臉黑了一分。
楚辭:「……江州的珠娘綿綿?」
霸氣女娘的臉更黑一分。
楚辭:「……非得想嗎?我渾身好痛。」
女娘目光銳利,仿佛對她的小伎倆一清二楚,每個字都是從牙縫裡擠出來:「少裝了,想!」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救了楚辭。
策馬者由遠及近。
陸長贏飛快勒馬,停至跟前。
他翻身下馬便直奔向楚辭,好生打量一番。
阿贏掐住她的手腕,力道大的她手臂發疼,很懷疑這條胳膊會被生生撕扯下來。
楚辭心裡咯噔一聲,知道對方生氣了,還不是平日那種小打小鬧能糊弄過去的。
她討好的沖陸長贏笑笑。
只是在陸長贏眼裡,她本來就臉蛋小小,下巴尖尖,如今更是面色蒼白,瘦了一圈,這個討好的笑容真是叫人心口發疼,又生憎恨。
霸道女娘抬起劍尖壓在陸長贏的手臂上,語調冷而快:「鬆手。」
陸長贏這才注意到旁邊眾人。
他的目光先落在劍上,又由劍端往上,定望著陌生女娘。
現場有兩波人馬。
陸長贏麾下的軍士身披鐵甲,整齊劃一,凶厲如猛獸。
而女娘身後的人馬或蹲或站,看似隨意,散亂一團,實則洶洶迫人,只要女娘一聲,他們隨時能抽刀廝殺。
一時間氣氛相當緊繃。
陸長贏環視四周似匪似軍的眾人後,他又看向女娘:「……沐染?」
啊。
啊???
楚辭的腦海中如同驚天巨雷一道劈下。
小染?
不是——
不可能吧——
這合理嗎——
你跟她說,這個目測身高逼近一米八,面容嬌滴滴,抬手恐怕能捅穿一頭老虎的女娘——
是瘦瘦小小的小染?
是悶著腦袋不愛說話的小染???
是她那個離家出走多年的妹崽,小染??
在沐染眯著眼的危險注視下,楚辭咽了咽口水,眼睛一閉,腦袋一歪。
今天的事情太複雜了,她先暈一暈吧。
本來想裝暈,身體早已經疲憊到頂點,閉著眼睛竟然真的朦朦朧朧睡了過去。
……
眼睛再一睜,還是那片破屋。
楚辭一個激靈,懷疑剛才做了一場大夢。
直到視野里又一次出現女娘嬌美卻冷淡的面容。
她的語調冷淡卻不失關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