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這廢掉的拇指和那個偷拍的中年男人無關,是向鄔道要給老單手下一個威懾,他不過恰好撞在那個關口。
也是在那個月,沈宗野發現審他的那位林警官偷偷監視了他一段時間,他索性沒直接來寧省,而是暗中查向鄔道,把向鄔道私吞老單三千萬貨的事輾轉散了出去。上頭自然有耳朵聽到了,向鄔道丟了一根手指,老單這邊的人監督剁的。
雲肖打聽消息說挺可惜,剁的是小拇指,不像大拇指那樣影響生活。
這事沈宗野做得隱蔽,借刀殺人,向鄔道雖然懷疑他,但沒證據證明是他,總歸盯上了他就是了。
而他因為進了一天警局,終歸是露過臉的人,老單那邊的人沒想再要他。省廳的計劃原本也是讓他來查董自新,所以他也就到了這裡。
……
遠處漲潮的海浪拍打著沙灘,耳邊音樂聲纏綿舒緩。
青年老闆很細心地拿來一盤蚊香放在他們桌下,青色煙霧升騰起來又被晚風吹散。
梁然的眼神還落在他那根殘疾的拇指上,等待著他的回答。
沈宗野薄唇微勾,放下抽了一口的煙,大口吃她剝完的蟹,然後才說:「接不上了,對手太狠,斷指丟了。」
「……腳趾也能接,我記得我看過接腳趾的新聞,好像能把大腳趾接在手指上。」
沈宗野一聲哂笑。
「為什麼不用腳趾接?」梁然說:「你看起來不是那種怕疼的人。」
「腳趾少一根,那壞人追我我會跑不快。」
梁然愣了一下,眼裡的輕笑像在說他本身不就是壞人。
這的確是沈宗野的想法,當時他拒絕了切割腳趾,一是怕缺失大腳趾在抓捕犯人的時候會不便。另一個原因就是這根手指是上面那幫毒販必須要取的,他們不可能讓他能接上。
一根手指少就少了吧,總歸讓他更像一個毒販了。緝毒這條路他選擇時本來就做好了豁出去的準備。
沒再繼續這個話題,沈宗野吃起東西。
離開時,沈宗野結完帳,他們走向停車的地方。
路邊有一條攤,賣著各種小吃和水果、奶茶,蜿蜒排了很長。
梁然落後了幾步,沈宗野懶得回頭,只是見她太久沒跟上才回頭看了眼。
漲潮的浪花聲漸近又退遠,梁然捂著被凌冽海風吹亂的頭髮,站在一個賣奶茶的小吃車前,攤主在和她解釋著什麼。
她轉頭跟他說:「我先買杯喝的。」
沈宗野沒想等她,轉身先去了車上。
沒多久梁然回到了車上,手上沒拿東西。
他打著方向盤,隨口一問:「沒買麼?」
(′з(′ω『*)輕(灬ε灬)吻(ω)最(* ̄3 ̄)╭甜(ε)∫羽(-_-)ε`*)毛(*≧з)(ε≦*)整(* ̄3)(ε ̄*)理(ˊˋ*)「嗯,時間太久了。」
沈宗野沒說可以等她,后座就有礦泉水,他也沒伸手替她拿。她是向鄔道的眼睛,他沒那麼多溫柔和耐心。
「本來是想喝杯熱飲,但攤主要做好久,我怕你等不了。」
再往前就有一排奶茶店,沈宗野沒耐心停下,「哦」了聲說后座有水。
梁然理著被海風吹打結的頭髮,事實上是她偏頭痛又犯了,就想喝杯熱的緩一緩。
海岸邊夜晚的空氣微涼,可能是剛才海灘邊的風太大了,吹得頭痛。
這麼凌冽的風會讓她想起沈茹。
沈茹走的那年是冬天,那年她十五歲,當時畫室的老師帶著她們在長白山看雪。
剛剛下過一場暴雪,樹枝上凝結了白色的霜雪,滿目霧凇皚皚,梁然的世界美得不真實。沈茹的電話在那時打來,問她能不能快點回來。
梁然站在雪地里,被同學扔來的雪球砸中腦袋,她哈哈笑著說「我才出來三天媽媽就想我了嗎」。沈茹笑了笑,說「嗯,媽媽很想你,真真,很想你。媽媽愛你」。
那是沈茹和她的最後一通電話。
也是沈茹在這個世界上說的最後一句話。
沈茹救了一個跳水輕生的高中女生,岸上的人把木板丟給她們的時候,木板被女生抱緊了,沈茹被她踢到了水底,體力不支沉了下去。
沈茹被救上來後搶救了半小時才醒過來,她腹痛,嘔吐,症狀很不好,但好在當晚穩定下來了。
可第二天,沈茹肺部原本的積液突然擴大,她昏迷休克,期間醒來時給梁然打了這通電話。
沈茹是雙肺嚴重感染導致的多器官衰竭死亡。
短短兩天,她失去了媽媽。
梁然是在傍晚的時候後知後覺那句「媽媽愛你」有些不對。
她給沈茹回去電話,沈茹沒接。她打給梁幸均,梁幸均很久都沒有說話,她有些哭腔地喊爸爸,梁幸均才說「沒有事,媽媽睡了,你明天就回來吧」,他的聲音在顫抖。
她給保姆張姨打了電話,張姨才哭著說是「小茹走了」。
那天晚上下了凍雨,車子不能走,風吹得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