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車上一路無話,梁然也是真的有些困了,不知道是不是博物館裡空調太涼,剛才喝的蘇打水又是冰的緣故,她的偏頭痛又隱隱發作,靠在車窗上睡著了。
醒過來時,窗外的路燈已經亮起,夜空濛著夕陽最後一層薄輝,將滅未明,恍惚有種分不清白日與黑夜的失覺。
梁然剛想看時間,車廂里響起沈宗野低沉的嗓音:「你醒了。」
她這才發現是沈宗野坐在駕駛座,謝天明已經不在車上。
「姓謝的帥哥呢?」
「有事去辦了。」
「這是哪兒啊?」街道有些陌生,看起來還在路上,只是不知道沈宗野什麼時候下的高速。
「一個小海灘,還沒到市里。」
梁然看了眼時間,已經晚上七點半了。
沈宗野說:「先在附近吃個飯吧。」他找了車位將車停下。
晚風吹得街道兩旁的樹木沙沙響,長街盡頭是一片海,岸邊遠遠亮起露營的燈光。
沈宗野朝那裡走去。
梁然沒來過這裡,偌大一個東北省城,海景同樣很漂亮,梁然住的區域沒有海,這裡應該離顧儒海的酒店還有幾十公里。她沒猶豫,跟上沈宗野的腳步。
第18章
海岸邊坐落著一排餐廳,每家店都在門前的海灘上搭了露天帳篷,這處海灘應該不算知名,只有零星散散的遊客。
沈宗野問梁然吃哪家,梁然說隨意。
沈宗野選了一處露天帳篷坐下。
這家餐廳在海灘上立了一道刷白的牆,牆上有兩排發光的黑字:愛隔山海,並不後悔當下的選擇。
靠牆放著一把吉他,孤零零的話筒隱沒在夜色中,貝殼燈在牆角努力發著光。
見到有客人坐下,店裡正抱著快遞紙箱的女服務生朝後廚揚聲喊:「老闆,有客人來了!」
很快走出來一個繫著咖啡色圍裙、頭戴鴨舌帽的青年,他笑容燦爛,很是熱情地遞上菜單詢問他們吃什麼。
沈宗野把菜單遞給梁然。
「這麼便宜。」梁然被菜單上海鮮的價格驚到,她還沒在海邊吃過這麼便宜的海鮮。
青年老闆笑著解釋:「你們是外地遊客才覺得便宜吧,這都是當地正常的價格,不過我們餐廳確實不貴。」
梁然問:「海鮮新鮮嗎?」
青年老闆請她進屋看。
梁然起身跟老闆去店裡的水櫃邊。店倒是不大,水櫃裡海鮮的種類不多,但每樣都很鮮活,皮皮蝦靈活地劃著名水。
梁然點了大海螺,扁玉螺,幾隻鮑魚,和青年老闆推薦的白蜆子。
梁然回到帳篷下,沈宗野在吸菸,在她坐下的前一秒摁滅了沒吸完的半根香菸,余煙被風卷散。
他看了梁然點的菜單,又點了梭子蟹,蝦和兩杯青檸汁。
幾樣白灼的海鮮上得很快,沈宗野把一次性手套放到梁然這邊,梁然吃了幾個海螺,沈宗野還沒碰海鮮,只吃著桌上幾道涼拌菜。
梁然挑了一個螺肉,蘸上白灼汁放到沈宗野碗裡:「你不愛吃嗎?」
「不愛剝,平時用不著我動手。」
他們的菜很快上齊了,青年老闆送了梁然一杯薑汁茶,回到白牆那裡打開了音箱。
舒緩的曲調徐徐穿透海岸微腥的風。
沈宗野漫不經心吃著幾道涼菜,終於擱下筷子自己動手剝了蟹。
沈宗野是個東北人,隊裡很多人不知道,謝天明也不知道,只有他爸爸唯一還在世的同事陳局知道,他們所有人都以為他是羊省人,是一個地道的南方青年。
沈宗野出生在寧省一個不起眼的小城,童年的時候經常和一群夥伴來退潮後的海灘撿海鮮,收穫最多的是各種貝類。他早過了饞海鮮的年齡,成年後越覺得吃一頓海鮮麻煩。
蟹殼剝掉後,金黃的蟹膏沾到了手指上,察覺梁然在看他,沈宗野問:「你在看什麼?」
她在看他那根殘疾的拇指:「你不方便的話我給你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