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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珩把酒杯遞到她嘴邊。

她小小地抿了一口,隨即被辣得吐舌頭。

她酒量實在淺,不過舔了一下,眼眸似噙了一汪水,唇色被酒意染得亮晶晶,讓人忍不住想吻她。

裴珩喉結滾了一滾,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懷裡的小饞貓又催促,「再給我吃最後一小口。」

這副讒樣,顯然不是

第一回。

裴珩與她成婚近三載,一次也不見她吃過酒。

有一回他生辰,她特地拿出自己釀的梨花酒。

他本以為她要吃的,柔婉端莊的女子聲音繾綣溫柔,「官人,我在家中從不吃酒。」

仔細想來,她眼睫顫得厲害,根本就是在撒謊。

他從前總覺得她是因為得了離魂症才會如此,如今看來,未必盡然。

也許,她從來都是現在這般的性情,嬌氣,任性,事事都要人哄……

可為何婚後又成了另外的性情?

裴珩重新斟滿一杯,潔白的指骨輕輕轉動著酒杯,漫不經心地問道:「從前同人飲過酒?」

她誠實地「嗯」了一聲,湊到他跟前又小小抿了一口,之後再沒了下文。

裴珩覷了她幾眼,她卻一眼都沒有瞧過他,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台上飾演柳夢梅,模樣生得極為俊俏的小生。

戲台上咿咿呀呀唱得熱鬧,台下觀戲的小娘子淚眼漣漣,渾然沒有在意身旁便宜前夫愈發沉鬱的神色。

「人易老,事多妨,夢難長。一點深情,三分淺土,半壁斜陽,【2】」

感動得一塌糊塗的女子低低吟唱,拿著他的衣袖抹淚兒。

裴珩被她抹得心都軟了,道:「戲文里都是假的。」

她才不管那些,淚眼婆娑,「裴叔叔,我們從前一定很相愛,對不對?」

他喉結滾了一滾,竟不知如何作答,又吃了一杯酒,見她哭得傷心,正想要哄一哄她,這時有人捧著一匣子入內,向他二人行了一禮,道:「方才浮華閣的人送來這匣子,說是有人贈予娘子。」

眼角還掛著一滴淚的女子哽咽,「送我?」

茶博士頷首,將東西放在圓桌上退出小閣子。

紓妍正欲打開,卻被一向謹慎的男人制止。

一旁的書墨立刻上前打開匣子,裡頭放著一整套的南珠頭面,正是上回浮華閣掌柜非要送公子,但公子沒要的那一套。

上面上擱著一張極其精緻的花箋,是用曬乾的蒲公英所製成。

書墨還是頭一回見人用蒲公英乾花製作花箋,有些稀奇地打開,待瞧清楚上頭的字,迅速地覷了一眼正把玩著珠釵的娘子,戰戰兢兢地遞給自家公子。

裴珩隨意瞟了一眼,手中的酒杯應聲而碎。

花箋上只有一句話:【我的妍兒十八歲生辰快樂】

第30章

「大人流血了!」

紓妍驚呼一聲,一把握住裴珩的手腕,只見他掌心裡扎進一片碎瓷片,鮮血正不斷地自傷口溢出,順著他潔白的腕子一滴一滴砸落在紅木桌上。

一股子混合著酒香的鐵鏽味在小閣子裡瀰漫開來。

紓妍四五歲時曾見過一回父親自戰場上負傷歸來,打那以後就留下心裡陰影,只要瞧見這樣大面積流血,整個人便不受控制地顫粟。

她手忙腳亂地拿出帕子想要堵住傷口,可傷口實在太傷,不出片刻的功夫就被溫熱的血液滲透。

一旁的書墨及見狀也趕緊讓戲園子裡的人去請醫師,被裴珩攔住。

「我無事,」一臉淡然的男人吩咐,「拿些止血藥粉來便可。」

「怎就無事了!」紓妍紅了眼睛。

她父兄每回受傷也總這樣哄她,可每次都會留下一些舊傷,每逢陰雨天氣整夜睡不著覺。

現在他也這樣哄她。

「別怕。」裴珩瞧出了她眼中的惶恐,讓書墨去請醫師來。」

早就想去的書墨趕緊出了小閣子。

「我才不怕!」

她心情略好些,濕潤的眼睫抖落一滴淚珠,「傷的也不是我!」話雖如此,握著他手腕的手抖得厲害。

戲園子裡就有專門給戲子們瞧跌打損傷的醫師,很快就背著藥箱入內。

那年輕的醫師小心地自裴珩手中拔出插入肉里的碎瓷片,在傷口上撒了半瓶子褐色的藥粉才將血止住。

還未包紮傷口,一旁生得明艷不可方物的夫人巴巴望著,嗓音嬌柔,「小心些,他會疼的……」

醫師紅著臉應了一聲「好」,原本很快包紮好的傷口楞是拖了半刻鐘,直到裴珩冷睨他一眼,他才迅速打了個結,又對著紓妍溫聲囑咐幾句方離去。

「大人怎會這樣不小心呢?」紓妍握著裴珩的潔白的手腕,紅紅的小嘴巴對著傷口吹了兩口氣,「是不是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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