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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屋子裡的氣氛頓時變得微妙起來。

紓妍見他眸光沉沉望著自己,有些害怕地低下頭去,小聲嘟噥,「我已有心上人,而且,我也不喜歡大人年紀這般大的……」

這話,雖不大,但屋子裡的人全都聽見。

一旁的淡煙與輕雲的臉色倏地白了:小姐這是怎麼了,怎當著姑爺的面就開始說這樣的胡話!

她二人生怕姑爺發怒,誰知姑爺神色如常地吩咐,「好生侍奉你們小姐。若是再出岔子,就不必留在府里!」雖語氣平和,卻威嚴極重。

淡煙與輕雲忙低頭應了聲「是」。

裴珩前腳出門,輕雲後腳就飛撲到自家小姐懷裡,嚎嚎大哭,「小姐總算醒了!」

「我不過是醉酒,」紓妍拍拍她的背,不解,「怎傷心成這般?還有,你同淡煙怎生得這般大了?」

「什麼醉酒,」輕雲抽噎,「小姐前日磕到頭,已經躺了兩日!秦院首說小姐再不醒,恐怕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我怎一點兒印象也無?」紓妍有些彆扭地問:「那裴九郎怎會出現在我榻上?他不是在帝都嗎?」

淡煙愣了一下,遲疑,「小姐是說姑爺?」

「姑爺?」紓妍的眼睛驀地睜圓,「誰的姑爺?」

「小姐您可別嚇我!」輕雲聲音顫抖,「三年前您就同姑爺成婚,您不記得了?」

「不可能!」紓妍一口否定,「絕對不可能!」

她記得很清楚,因七哥哥這兩日要回帝都,昨兒傍晚她偷偷溜出府設宴為他踐行。

就在城西那間胡人開的小酒館裡。

許是離別在即,她頗為傷感,席上不小心多吃了幾杯酒,整個人暈乎乎的。

後來,還是七哥哥親自送她回的府。

外頭那樣大的雪,七哥哥怕她凍著,將自己身上那件紅狐裘強行披到她身上,自己只著了一身繡雲紋的交領袍。

許是這一去要隔好些日子才能相見,七哥哥捨不得離開,與她圍著將軍府繞了一圈又一圈,話也較素日裡多。

她甚至還記得,跟在身後的淡煙與輕雲著小話,討論城中哪家胭脂制的好。

火紅的炭,溫熱的酒,舞姬旋轉的衣裙,紛飛的雪,溫暖的狐裘,少年湛然若神的黑亮眼眸,以及他身上凌冽的雪香……

昨夜之事至今歷歷在目,怎可能一覺醒來就不見了四年呢。

淡煙聽了她的敘述,艱難開口,「小姐說的這些,已是四年前。」

也就是在這日後過後不久,大將軍哄著小姐回帝都探親。

從此之後,小姐美好的日子再不復存在。

紓妍絲毫不信:「定是阿爹知曉我又偷跑出去,所以同人合起伙來嚇唬我!他人呢?我要見他!」

她爹那個人,什麼荒唐之事都幹得出來。

輕雲眼睛一酸,「家主他——」

「家主去軍營了!」淡煙截住她的話頭,「小姐若是累了先休息會兒。」說這話時給輕雲使了個眼色。

輕雲嘴巴張了張,扭過臉揉眼睛。

紓妍信以為真,只是她左側額角隱隱作痛,怎麼也睡不著,就連腦子裡也亂鬨鬨,好似將一些很重要,卻又不那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這時,外頭傳來腳步聲。

紓妍扭頭,只見裴珩再次出現在屋裡。

容顏似玉的男人頭戴珍珠檐帽,著了一身檀色花紋交領直裰,腰系玉帶,風姿真如覆雪之崑崙,肅肅燁燁,清冷艷絕。

比起三年前的風雅入骨,眉宇間倒是愈發地成熟穩重。

若真如她們所說,她如今十八,那麼他二十有八。

可他瞧著不過二四十五,難不成吃了永葆青春的靈丹妙藥不成?

還說不是哄她!

帝都來的郎君,心眼多得跟馬蜂窩一樣,討厭得很!

紓妍輕哼一聲,扭過臉去,隨即怔住。

只見不遠處放著一面半人高的穿衣鏡,模糊的鏡子裡同樣的場景。

披散著滿頭青絲的女子坐在錦繡華麗的拔步床上。

她瞧著十七八歲年紀,額頭纏了一圈雪白紗布,一張臉慘白無色,唯有眼角下一滴硃砂淚痣做點綴。

她生得極美,就像是畫裡走出來的,尤其是那對眼,又黑又亮,像是兩粒杏仁。

但她也很削瘦,下巴頦尖尖的,兩截雪白的鎖骨突出來。

而鏡子裡亦有一頭戴珍珠檐帽,著了一身檀色花紋交領直裰,腰系玉帶的男子,不同的是他背對鏡子而立。

紓妍伸手撫摸著自己的臉頰,鏡中削瘦的女子亦做了同樣的動作。

她是誰?

她不是她!

仿佛有什麼東西浮光掠影一般從她腦海里流逝。=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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