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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頭痛欲裂的紓妍淚流滿面。

「我怎,變成這樣?」

手足無措的女子捂著自己的臉,「我,我眼淚怎止不住?我,我好像不是我了?」說著說著,捂著臉失聲慟哭出聲。

她想這突如其來,毫無根據的巨大的悲傷並不屬於她。

即便醒來後無端老了四歲,於她而言,也不過是乏味人生的另一種驚奇的體驗。

十四歲的沈紓妍擁有這世上最好的東西。

金錢,地位,很多的愛!

可這該死的眼淚半點不受她的控制,肆無忌憚地往外流淌,像是要將她溺死其中。

裴珩沒想到方才還一臉天真爛漫的小妻子抱頭痛哭起來,大步上前將她緊緊抱入懷中,冷冷吩咐,「即刻將秦院首叫進來!」

六神無主的淡煙與輕雲趕緊去辦。

猶自傷心的紓妍伸手去推裴珩,哭道:「你這哪裡來的討厭鬼,你,你莫要抱我!」

裴珩安撫:「我是你夫君。」

「大騙子!我才十四歲,尚未婚配!」

她根本不相信,見他不肯鬆手,狠狠一口咬在他手上。

他悶哼一聲,卻沒有鬆開手。

她使出了吃奶的勁兒,很快鮮血順著他雪白的手背蜿蜒流淌,一滴又一滴砸落在她雪白的寢衣上,洇出一朵朵梅花。

裴珩渾然未覺,輕輕拍著她的背,試圖讓她冷靜下來。

這時淡煙與輕雲領著一年約五十,蓄髮全白的男人入內。

他見此情景,一句廢話也無,即刻從藥箱裡取出針為她施針。

大約過了一刻鐘的功夫,紓妍終於安靜下來,鬆開牙口,淚眼婆娑地望著裴珩,呢喃,「裴叔叔?」

裴珩「嗯」了一聲,抹去她嘴角的血漬,「別怕,我在。」

她闔上眼沉沉睡去。

一旁的秦院首不由地鬆了一口氣。

這位首輔夫人,原是前大將軍沈約之女,自幼在邊疆長大。

四年前沈家遭難,沈氏舉家被流放,唯有這位六姑娘非但平安無事,還在一年後嫁入高門。

聽說,裴閣老求先帝賜婚時,曾拿出一紙婚書,說沈六姑娘還在襁褓時就與之定下親事,沈氏女早已是裴家婦。

此事當時傳得沸沸揚揚,一時之間被喻為有情人終成眷屬的佳話。

只是,這沈六姑娘婚後一向深居簡出,極少有人見過。

前幾日裴閣老大半夜命人將他從睡夢中擄來,說是她不小心磕到頭。

等他趕來時,人已經昏迷不醒,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人卻成了這幅模樣。

哎,大將軍那樣精忠報國的臣子,卻落得那樣的下場。

就連如今這六姑娘也磕出了毛病……

不過令他沒想到的是,平日裡在朝堂上處事果決,出了名不近人情的裴閣老,倒極疼愛這位小嬌妻。

也難怪,裴閣老年紀也不小,這樣一位小嬌妻養在府裡頭,怕是再硬的心腸也化作繞指柔。

他見裴閣老的手還在汩汩流血,趕緊拿出藥粉止血抱扎。

裴閣老啞聲問:「內子如何?」

秦院首忙道:「娘子的外傷不打緊,只是顱內淤血未散,恐怕是得了離魂症的緣故。」

第4章

「所謂離魂症,是指有神氣不寧,每臥則魂魄飛揚,覺身在床而神魂離體,驚悸多魘,通夕不寐。」

秦院首語氣頗為高深,「《辨證錄離魂門》:「人有心腎兩傷,一旦覺自己之身分而為兩,他人未見而己獨見之,人以為離魂之症也;《世說新語》亦有記載:殷仲堪父……」【1】

裴珩打斷他掉書袋,「可有得醫?」

秦院首道:「老夫可先開幾副活血化瘀的藥方來,待娘子額頭的傷徹底痊癒,再另行開方。」

裴珩又問:「不知這得了離魂症可會性情大變?」

淡煙與輕雲聞言,皆從對方眼中看到害怕。

小姐自幼被家裡人捧在手心裡教養長大,性子難免有些驕縱,只是後來家中遭難,成婚時背負著罪臣之女的身份,雲陽縣主一直瞧不起小姐,那些出身名門的妯娌亦是處處針對小姐,姑爺又年長小姐許多,聽說還喜歡溫婉賢淑的女子,小姐不得不壓抑著自己的性子,逼著自己變得溫婉賢淑,努力學著做好一個好兒媳,好妻子,又哪能想到辛苦瞞了三年,一朝得了離魂症竟然將自己的真性情暴露在姑爺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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