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喊了一聲:「蕭篡?」
「嗯,是我。」
蕭篡也應了一聲,放下早飯,把溫熱的茶水遞給燕枝。
燕枝接過茶杯,含了一口在嘴裡,仰起頭,「呼嚕呼嚕」兩聲,認真漱口。
蕭篡一面看著他,一面提起水壺,把熱水倒進木盆里。
他用手背試了試水溫,覺著太燙,又兌了點冷水,最後才把燕枝的洗臉巾放進去,用溫水浸透,擰乾疊好,遞給燕枝。
這邊燕枝剛漱完口,接過巾子,馬上就能洗臉。
這一套動作下來,行雲流水。
最後,蕭篡搬來小案,把肉糜和豆沙餅放在燕枝面前。
藥膳吃得越多,燕枝的身子反倒越弱,太醫也拿不準主意,最後還是換回了燕枝最常吃的早飯。
燕枝一手端著碗,一手拿著餅,身上實在是沒力氣,吃沒兩口,就要放下歇一會兒。
蕭篡端起碗,舀了半勺肉糜,送到燕枝嘴邊。
燕枝也不拿喬,張開嘴就吃掉了。
反正……這幾日他沒力氣吃飯,都是蕭篡這樣餵他的。
燕枝鼓著腮幫子,嚼著米粒。
忽然,他伸出手,扶住蕭篡的面龐,讓他抬起頭來。
「你又受傷了?」
燕枝皺起小臉,湊近一些,認真看著他。
只見蕭篡的左邊顴骨上,多出一道淤青,下頜上也多出兩三道擦傷。
燕枝把嘴裡的食物咽下去,認真問:「你怎麼又受傷了?你昨晚跑出去跟人打架了?誰敢打你?」
「沒有。」蕭篡定定地看著他,「在院子裡沒看路,撞了一下。」
「胡說。」
「兒子……」蕭篡頓了頓,委屈巴巴道,「糖糕以為我是壞人,撲上來咬我。」
「胡說——」燕枝抿了抿唇角,也加了兩個字,「八道。」
「胡說八道。糖糕很乖,才不會咬你。」燕枝問,「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每回睡一覺醒來,你臉上就多一點傷?」
「沒事。」
不論燕枝怎麼問,蕭篡都不肯說。
最後燕枝沒辦法了,只好說:「不管怎麼樣,我……還挺喜歡你的臉的。」
蕭篡眼睛一亮,燕枝揚起下巴,理直氣壯道:「你最好在中元節之前,保護好自己的臉蛋,否則會影響我對你的判斷,知道嗎?」
蕭篡笑了笑,低下頭,用面龐蹭了蹭燕枝的手心:「好,知道了。」
吃完早飯,蕭篡把碗筷收拾好,把帷帳帘子掛起來,又把燕枝昨日看到一半的話本拿給他。
最後,蕭篡拿出兩個小陶罐,放在燕枝手邊。
「燕枝,蜜餞,還有奶糖。」
「不是商城買的,是我叫他們用牛奶熬的奶糖。」
「近來……」
似是難以啟齒,蕭篡低聲解釋道:「近來積分有點……緊張……」
一句話,他說得斷斷續續。
要在喜歡的人面前,親口承認自己的無能,於蕭篡而言,有如凌遲剜肉。
「這幾日先不吃奶糖,好不好?省一點積分,等我帶你回去了,再給你買,好不好……」
話音未落,燕枝就點了點頭:「好啊。」
他拿過小罐子,打開看了一眼。
應該是宮裡膳房熬的,就是牛奶加糖熬出來的,黏糊糊、軟乎乎的。
蕭篡不知道為什麼買來的奶糖是硬的,膳房宮人也不知道,只好這樣拿過來了。
燕枝用勺子挖了一點,含進嘴裡:「可以吃,也很甜。」
「嗯。」蕭篡垂下眼睛,掩去眼底失落,「那你休息,我去外邊守著。」
「不用……」
燕枝原本想讓他留在房裡,想了想,還是點頭應了。
「好啊。」
蕭篡端著燕枝用過的碗碟出去。
他一走,燕枝就穿上鞋子,輕手輕腳地下了榻,走到門後面。
他想看看,蕭篡到底瞞著他在做些什麼。
燕枝躲在門後面,整個人貼在門上,透過門縫往外看。
只見蕭篡端著碗碟下了樓,估計是去灶房洗碗了。
帝王洗他用過的碗,想想還挺好笑的。
燕枝笑了一會兒,沒多久,蕭篡就回來了。
燕枝怕被他發現,躡手躡腳地回到榻上,伺機而動。
蕭篡在門外站了一會兒,最後一掀衣袍,大概是在門外坐下了。
燕枝又支起耳朵,留神聽了一會兒外面的動靜,直到沒再聽見其他聲音,才再一次下了榻。
透過門縫,燕枝的目光由上至下,落在蕭篡身上。
他果然就靠在門邊坐著,一條腿盤著,一條腿架起,一條手臂搭在膝蓋上,另一隻手撐在地上。
他垂著頭,雙目微闔,一動不動。
像一頭正在休憩的野獸。
燕枝瞧了他一會兒,還是想不明白。
既然蕭篡日日都守著他,他到底是在哪裡受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