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篡扶著牆,站起來,開了口,嗓音卻是前所未有的低沉和沙啞。
他首先看向燕枝,問:「可好些了?還難受嗎?」
他的模樣太過狼狽,燕枝只是抿著唇角,搖了搖頭:「不難受了。」
蕭篡不敢多看燕枝,只怕自己下一刻就要落下血淚來。
他只好看向燕枝的幾個好友,又問:「要走了?不和燕枝一塊兒睡一晚?」
一句話。
燕枝的好友們,都以為他是在陰陽怪氣,嫌他們待得太久。
只有他自己和燕枝知道,他沒有。
他是真的已經接受了燕枝的好友,也接受了燕枝對待好友,比對他還好、還親近。
他是正經在問。
幾個好友面面相覷,燕枝也知道他們怕蕭篡,便道:「我的床小,他們這就要回去了。」
「阿魚,你送他們吧。」
「行。」
一行人俯身行禮,繞開蕭篡,便離開了。
蕭篡垂下眼睛,目光落在燕枝的腳上:「怎麼沒穿鞋襪就出來?快回去。」
「噢。」燕枝應了一聲,也轉身回房,「誰教你蹲在門口的?我不是讓你回去了嗎?」
「我……」
蕭篡頓了頓,卻沒有回答,只是俯身撿起燕枝跑出來時,掉在地上的襪子。
燕枝坐回榻上,剛準備把襪子接過來,蕭篡就在他面前單膝跪下了。
蕭篡握著他的腳踝,捧起他的腳,幫他把襪子穿好。
穿好之後,蕭篡把他的腳放回榻上,又拽過被子,給他蓋好。
從始至終,蕭篡都低著頭,教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燕枝直覺不對,裹著被子,湊上前去看他:「蕭篡……」
蕭篡閉了一下眼睛,抬起頭來:「嗯?」
——「你哭了。」
燕枝看著他,語氣篤定。
天底下最了解蕭篡的人,就是他。
蕭篡這副模樣,一看就不對勁。
他的雙眼猩紅,面頰上還帶著傷,天底下沒有人敢打他,只有他自己敢。
「沒有。」蕭篡否認,「我哭什麼?」
「你……」燕枝想了想,皺起小臉,試探著道,「你守在門外,聽見我和好友們玩笑,嫉妒得哭了?」
蕭篡扯了扯嘴角,沒忍住笑出聲來:「對。」
他點了點頭,附和道:「我……嫉妒他們能離燕枝這麼近,我嫉妒他們能一整日都與燕枝待在一塊兒,我吃醋吃到哭了。」
「別哭了。」燕枝抬起手,扶住他的面頰,像是在哄他,「上元節還沒到呀。」
「嗯。」蕭篡頷首,貼了貼燕枝溫溫熱熱的手心,「要不要吃宵夜?我讓他們去做?」
「不要。」燕枝搖搖頭,「我吃了明玉給的紅棗糕。你回去吧,我要睡了。」
「好。」
蕭篡服侍燕枝躺下,給他掖好被角,檢查了門窗,最後才吹滅蠟燭,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燕枝平躺在榻上,望著頭頂的帳子,一時半會兒也睡不著。
有那麼難過嗎?
光是聽著他和好友說話,蕭篡就難過到哭了?
那要是……他說他不要蕭篡了,要把蕭篡丟掉,蕭篡豈不是要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哭得死去活來的?
想想還挺有意思的,又好氣又好笑的。
燕枝這樣想著,沒忍住笑出聲來。
沒多久,門外傳來腳步聲,應該是楚魚送走兩個好友,自己回來了。
燕枝原本以為,蕭篡已經走了。
可是緊跟著,他就聽見了楚魚說話的聲音。
「陛下,你……你看了嗎?燕枝的……」
楚魚說話的聲音太輕,燕枝有好幾個字都沒聽清。
蕭篡頓了頓,低聲答道:「沒看。」
「為什麼?!」
楚魚的聲音抬高了一些,這下燕枝能聽清楚了。
「花點積分看一看,豈不是更保險?你捨不得積分嗎?那我來出,我把我所有的積分都轉給你,我們兩個湊一湊……」
「住口!」
楚魚反應過來,憤憤地閉上了嘴,轉身要去找燕枝。
蕭篡怕他進去對燕枝胡說八道,上前一步,擋在燕枝房門前:「我看了。」
「怎麼樣?」
「燕枝……」蕭篡頓了頓,轉身下樓。
房裡的燕枝再次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一直到了院子裡,蕭篡才再次開了口。
「燕枝從前就覺醒了自我意識,掙脫了設定。設定對他不起作用,面板是空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