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枝卻被一場病留在了房裡。
不過不要緊,他心裡記掛著好友,好友也惦記著他。
他沒去找好友,好友自然找上門來了。
幾位太醫剛給他診過脈,還沒出去,謝儀與卞明玉就到了。
兩個人都穿著新衣裳,手裡還提著給燕枝和楚魚的禮品,輕車熟路地上了樓,來到燕枝的房間裡。
「你們兩個怎麼回事?怎麼前邊鋪子裡一個人都沒有?大過年的就偷懶啊?」
兩個好友推開房門,見燕枝坐在榻上,身邊圍著一群大夫,這才明白過來。
「燕枝,你病了?」
「對呀。」
燕枝用帕子掩著嘴,咳嗽兩聲,可憐巴巴地看著兩個好友。
有點柔弱,但又有點做作。
卞明玉見他好好地坐在榻上,又做出這樣一副姿態來,只覺得好笑:「好了,是風寒,還是沒睡好?」
燕枝又咳了兩聲:「是我身子太弱。」
「正好。」卞明玉拍拍自己提來的油紙,「帶了點紅棗糕,給你吃。」
燕枝故意問:「我和阿魚就是做糕的,你還帶糕來?」
「你們又不做紅棗糕。」
「我會吃膩的。」
「放狗屁。」
幾個太醫提起藥箱,準備下去。
燕枝轉過頭,看向站在他身邊的蕭篡:「你也下去吧。」
直到這時,卞明玉和謝儀才看見,榻邊昏暗的角落裡,還站著一個男人。
他就像是惡鬼一般,悄無聲息地站在燕枝身旁,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兩個人都嚇了一跳,趕忙俯身行禮,齊齊喊了一聲:「陛下。」
蕭篡不曾多看他們,只說了一句「免禮」,便俯下身,替燕枝掖了掖被角,低聲道:「燕枝,我就在外面守著,有事情再喊我。」
「嗯。」燕枝點點頭,毫不客氣地答應了。
蕭篡帶著幾個太醫一同出去。
臨走時,他的目光掃過卞明玉與謝儀,帶著一點點兒的醋意。
但最後,他還是幫燕枝把房門關上了。
房門不關嚴實,風吹進去,燕枝會冷。
至於燕枝的這幾個好友,他早已經不在意了。
只要燕枝同他們在一塊兒高興,那就足夠了。
卞明玉與謝儀依舊躬身行禮,恭送帝王離去。
直到房門關上,卞明玉才直起身子,大步上前。
他低聲問:「陛下怎麼在這兒?嚇我一大跳。」
燕枝往床榻里挪了挪,讓他坐下:「他過來看我。」
楚魚也道:「你們兩個不常過來,不知道,燕枝現在可威風了,他說什麼,蕭篡……陛下都聽。他讓陛下過來,陛下就得過來;他讓陛下出去,陛下就得出去;他讓陛下做什麼,陛下就得做什麼。」
「是嗎?看來我們燕枝不日就要做皇后了?」
「我才不要。」
卞明玉打開油紙,從裡面拿出兩塊紅棗糕,分別遞給燕枝和楚魚。
謝儀走上前,仔細看看燕枝的臉色,又握了一下他的手,溫聲問:「如何?」
「沒事的。」燕枝笑著應道,「就是近來天氣太冷,我不大舒服。」
「嗯。」謝儀頷首,「前幾日莊子上抓了兩隻兔子,給你做了一條圍脖。」
「謝謝謝公子。」燕枝故意這樣說話,又把手裡的糕掰成兩半,分給他一半,「給。」
「誒!」
不等謝儀伸手接過,卞明玉就在他們之間揮了揮手,打斷他們的動作。
「我又不是只帶了兩塊紅棗糕,不用這么小氣地吃!給你一整塊!」
「多謝。」
四個好友平日裡都忙得很,年節難得聚在一塊兒說話,都高興得很。
燕枝臉上有了點血色,拿出昨夜在街上給他們買的東西,送給他們。
「給,這個是花箋,很漂亮的。我想著你們兩個用得上,就給你們買了。」
「還有這塊墨錠,上面的蓮花花紋也漂亮,給你們。」
卞明玉笑著道:「給我們,我們給你寫詩,再還給你。」
燕枝點點頭,認真應道:「好啊!我同意了!」
*
燕枝和幾個好友一塊兒說笑的時候,蕭篡就守在外面。
他實在是放不下心來。
怕燕枝又咳嗽,怕燕枝又流鼻血。
怕燕枝出事的時候,他不在這兒。
蕭篡想,燕枝只是讓他出來,讓他離開房間,但沒讓他離開鋪子。
他再留一會兒,應該也不妨事。
蕭篡站在房門外,背對著房間,聽著裡邊傳來燕枝的笑聲,不自覺勾了勾唇角。
不知不覺間,他還真像是只看門的小狗了。
燕枝和好友在裡面玩兒,他就在外面看門。
對了,方才他想著看一眼燕枝的壽數,結果還沒來得及看,就被燕枝打斷了。
現在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