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找找人叭。
可他沒走幾步,就聽見空中傳來一聲巨響,仿佛山石崩塌海水倒灌,轟然而下,將腳下的大地都撼動得顫動起來。
巨響之後,他在宛如失聰般的靜默中抬頭,望向天空,看見天空破開了一個巨大的豁口——豁口處燃起了一把滔天大火,將厚重的雲與不可侵犯的蒼穹燒出了一個碩大的空洞。
須臾間,空洞中有一道流光墜落下來,拖著血紅色的尾巴,如流星般,筆直地砸向大地。
大地深處,又是一聲轟然巨響。
這一切的發生僅在幾個呼吸之間,突兀的、意外的、快速的,讓人在感受到震驚之前,那仿佛天崩地裂的架勢就儼然消弭於無形。
唯有天空中緩緩朝空洞合攏的雲層,還在緩緩流動著,訴說著那短暫數秒的絢爛與震撼。
龍華依然處於短暫的失聰中,格外的靜謐里,他喃喃自問:「那是什麼東西掉了下來?」
從天而降。
好大的聲勢!
沒有人回答他,這場面或許是某個人的心魔,可他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見到心魔的主人。
但他一開口說話,就仿佛驚擾了這片世界的某個存在。
「誰?」
一聲驚怒不定。
隨即一陣勁風迎面拍來,將他拍出了這處小山坳。
也拍回了現實當中。
龍華睜開眼睛,他終於成功結丹,清醒了過來。
偏頭,映入眼帘的便是青山杳蒼白俊美的面孔——他還閉著眼,長長的睫毛安靜而服帖,仿佛陷入沉睡。
「阿咬……」怎麼還沒醒來?
「龍華,可有不適?」於長生發現龍華醒了,抬手一招,就將龍華與青山杳拎上了岸。
今日種種,似乎都與玉髓池有關,先前龍華進階,沒法將人帶出,此時人醒了,當然要第一時間把人拎出來。
他也疑惑:「為何青山道友還未醒來?」
青山杳是為了龍華才進入的玉髓池,怎麼龍華醒了,青山杳卻未醒?
難道心魔里發生了什麼變故?
可龍華也是茫然的:「我從師父你的心魔里出來後,就和阿咬分散了。」
先是破了自己的心魔,又去了一處不知是誰的心魔。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腕,青山杳修長的手指還牢牢握在上面,冰涼卻有力。
他壓下慌亂與焦躁,將自己在雪山與山坳中的經歷告訴了於長生,希望師父能幫他分析出阿咬現下的情況。
「……阿咬是被困在心魔里了嗎?」龍華抬手覆上青山杳的手背,抬眼望向於長生,「師父,他將我帶了回來,我也要將他帶回來。我該怎麼做?重回玉髓池嗎?」
於長生拎著摺扇敲了龍華一記:「不自量力!他能隨隨便便闖入旁人的心魔,你能麼?下了玉髓池,你也做不成什麼。」
他冷眼瞧著玉髓池:「這池子邪門得很,你還想拖著青山杳下去第二次?」
於長生走上前,仔細探查青山杳的情況,半晌遲疑地喃喃:「只是在沉睡?」
龍華:「嗯?」
說到沉睡,他便不由想起阿咬此前沉睡過去的那個凜冬。
因為鎮壓了邪靈龐大的邪祟之力,沉沉睡去了好久,直至最近才醒來。
難道阿咬並未痊癒,沉睡的後遺症還會反覆數次?
龍華皺起了眉,心中擔憂。
「主人,你看這玉髓池中……」旁邊的雪狼忽然道。
龍華與於長生又看向池中,在雪白的玉髓液中看見了絲絲縷縷擴散的血紅,是極細的血線,從池底往上,蛛網般飄蕩著。
剛才都沒有的。
龍華摟緊了青山杳,自覺血線或許與阿咬沉睡有關,抬手一招,一團玉髓液裹挾著血線便落到了池邊。
水團砸落在地上,玉髓液四濺開來,而極細的血線也悄然化作血霧,朝著他們纏來,同時一股鼓譟的惡意,也迎面而來。
這血霧不對勁!
於長生手腕微動,摺扇一轉,就將血霧拍入池中,血霧入池,又重新化作絲縷血線,悠悠飄散,那股惡意也再次隱藏在玉髓液里,屏蔽了人的感知。
就這麼一小會兒時間,池中的血線便增加了不少。
於長生不得不思考一個問題:「你們還在池中時,這血線是否就出現了呢?」
當龍華與青山杳還在玉髓池中時,他沒有看見血線,是因為血線沒有出現,還是說血線早已出現了,只是一出現便進入了二人體內,所以在池水中見不到?
龍華聞言,很快明白了師父的隱憂。他經歷了幾人的心魔,想得便更遠了一點:「不,可能是『我們』還在池中時,血線就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