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去見大皇子,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想必也高興。」
正說著,元子從外間進來:「稟陛下,韓副督公入宮請旨。」
「朕為大皇子的誕生而高興,一時忘了今日朝中還有要事。」尉鳴鶴挑了挑眉,含笑看向沈知姁:「可見阿姁來得及時,省得朕去喚你。」
沈知姁從小几上拿來紙筆,笑靨嫣然明媚:「陛下說吧,今日要臣妾寫哪些內容?」
「您口述,臣妾先記下來,等會兒謄抄到聖旨上,再交給韓督公。」
尉鳴鶴很是信任地點點頭:每次沈知姁要和外臣見面,他都會讓元子跟著,從沒見元子反應過異常情況。
——可見阿姁一片赤誠,從無結交朝臣之心。
尉鳴鶴當然不知道,元子每次都很聽從沈知姁的吩咐,就在御書房門口看著,對御書房內的情形其實並不算清楚。
今日要下的聖旨,是對慕容丞相和韋中尉本人的處置。
半月前,是對其府中男丁家眷的判決。
現在他們被剝奪官位,應當直呼其名為慕容冽和韋武。
不管慕容冽和韋武對自己府上出現的、「私聯土藩」的證據如何矢口否認、叫屈喊冤,尉鳴鶴仍將通敵叛國算作兩人最大的罪名,和謀反叛亂並列。
為表寬仁,尉鳴鶴對其族人算是輕拿輕放,只殺本支成年男子,其餘一律流放嶺南,世世代代不得參與科舉。
而慕容冽與韋武兩人,都被尉鳴鶴處以重刑——慕容冽被判車裂,韋武腰斬,於五日後在午門行刑。
隨後就是昌王和平郡王,兩人已經被剝奪爵位、從玉碟中除名,五日後在宗親府地牢中行絞刑,其後代被貶為平民,五代內不得回京。
唯一倒霉的大約是霍太妃,被仵作證實,是被人毒殺而亡,動手的人必定是經過霍老將軍和昌王的同意。
偏尉鳴鶴最擅長恨烏及屋,照樣降了霍太妃的下葬規格,草草以末等規格葬入先帝皇陵。
由於霍家主逃往土藩,正在被沈厲父子追擊,所以霍家一行人全都暫時安置在牢中,不做處理,但明眼人都知道,只會比慕容氏和韋氏的處罰更重。
最後是夜影司人員的變動。
前去為喜公公診治的御醫傳來消息,說喜公公受傷嚴重,兩雙腿是妥妥廢了,不但不能再回朝任職,而且對壽命頗為影響。
尉鳴鶴便在喜公公養傷的地方撥了個宅子,給喜公公封了個虛職,每年再發上不菲的俸祿,就是讓對方餘生好好休養的意思。
不過尉鳴鶴並不像前世那樣,提拔韓棲云為夜影司總督公,而是將夜影司的領頭人分為左右督公,韓棲云為右督公,另選了一位早早跟著喜公公做事的人為左督公。
此人姓海,沈知姁曾經從韓棲雲口中聽過這個名字。
這一連串的聖旨內容砸下來,沈知姁腦中的思緒就如同繞開的沸水,不停地冒著泡泡。
她記完所有的內容,強壓住要翹起的眼尾,嫻熟地用一種依戀不舍的目光望向尉鳴鶴:「陛下,臣妾先去了。」
「等會兒便是用藥的時辰,您可一定要記著,不能拖的。」
「朕讓元子留下,你可放心了吧?」尉鳴鶴見沈知姁細心叮囑,心尖就好似被蜂蜜浸潤,順著就讓元子留下。
沈知姁目的達成,維持著面部神情,腳步輕鬆地去了御書房。
轉過多寶閣時,她沒忘記回首一顧,綿綿的眸光像被拉長的絲線,牢牢系在尉鳴鶴身上。
「貴妃倒是有些愈發黏著朕,比剛入宮時還黏糊。」尉鳴鶴將沈知姁的反應都看在眼中,胸腔里涌動著甜滋滋的笑意。
元子上前一步,感嘆道:「當時陛下落馬,貴妃娘娘冒死去救了您,這經過了生死一遭,您與娘娘的情感自然是更上一層樓。」
「而貴妃實在是嚇著了,這樣關切您,是怕哪一日一轉身,您又會和當時一樣,身陷險境。」
尉鳴鶴深以為然:「通過此事,朕亦愛重貴妃。」
「再過三月,朕便能重動右手,正是在萬壽節前。」
「朕要為貴妃親筆寫一道封后詔書。」
*
沈知姁到了御書房,輕車熟路地坐在了御椅上,等候韓棲雲的道來。
片刻後,韓棲雲一襲黑衣而來。
「微臣參見貴妃娘娘。」韓棲雲拱手行禮。
他的鬢髮微微濕潤,呼吸略急,一看就知道,這一路是急走而來。
「韓督公請起。」沈知姁坐在御椅上未動,用細白的指尖遞去一張帕子:「烈日炎炎,督公流了不少汗,快擦一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