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之間從來就沒有什麼隔閡,溫黎與溫書禮之間亦然,多日以來壓在心底的重石終於落了下來,他們又無話不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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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黎。」沈月白走到了溫黎身邊,一如往常一般遞過來錦繡齋的點心,肩膀有意無意地靠近著溫黎。
溫黎淺淺地往旁邊挪了一些,刻意與之保持著距離,眸中閃過一絲疏離,「多謝沈兄,不過府醫說我最近身體狀況不太好,不宜吃甜食,下次沈兄不必幫我帶了。」
「這樣啊。」沈月白肉眼可見的失落,將手收了回去,「怎麼又不舒服了呢?」
「老毛病了。」溫黎象徵性地咳嗽了兩聲,好像真的不適一樣,「天色已晚,我也不能在風口裡久站,就先告辭了。」說完便點頭示意快步離開了。
這兩日溫黎都在翰林院待到很晚,忙於編寫《四海志》的事情。
前段時間谷萊遭遇天災顆粒無收,向衍朝發來支援,獲得了一大批糧食的饋贈,遂派遣使臣前來進貢,他們遠渡重洋而來,語言不通,象胥翻閱《四海志》時發現由於存放不規整,導致有書頁缺失。
《四海志》屬於典籍一類的文獻資料,記載不同語言,是極為重要的參考與學習書籍,存放於翰林院內,此責在於翰林院,象胥協同一起進行整理與修復。
「你最近回來的都很真晚吶。」聞辭撐著腦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溫黎看,桌上是已經溫了第三遍的飯菜了。
「你怎麼不先吃啊。」溫黎脫了披風坐下,德福順手接過,捋順了才掛起來。
聞辭親自給溫黎布菜,做得得心應手,滿臉寫著不高興,「等你一起啊,阿黎可真是事務繁忙呢。」
「你應該先吃的,若我半夜才回來,你豈不是都不吃晚飯了?」溫黎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執起筷子吃了一塊可口的菜餚。
「那我就去找你啊,不過修整書冊而已,幹嘛要到這麼晚。」
「谷萊國的使臣快到了,不可耽誤的。」
「可你又不讓我去接你。」他想早點見到溫黎啊。
聞辭努了努嘴巴,鬧起了不大不小的脾氣,他想要溫黎來哄哄他,但顯然溫黎毫無察覺,於是他很快就自己好了,一個勁兒地往溫黎碗裡夾菜。
用完飯後,溫黎回了自己的屋子,沐浴過後感覺渾身舒暢,浴間內蒸騰的水汽朦朧了人影。
剛換上了乾淨的衣物就聽得房門輕響,溫黎攏緊了自己的衣襟,回頭一瞧發現又是聞辭,嘆了一聲氣,「你怎麼老是不敲門呢。」
聞辭提著蓮花琉璃燈,「我把琉璃燈修好了,和原來一模一樣的,你不生氣了吧。」
琉璃走馬燈完美如初,一絲裂縫都瞧不出來,就好像從來沒有破損一般。
其實聞辭自己黏得實在是不好,裂縫十分明顯,一點都不好看,術業有專攻,專業的事情還是要找專業的人,只能去請技藝精巧的匠人來修復。
溫黎披上了淺雲色的外衣,襯得人面若桃花,愛不釋手地撫摸著走馬燈,語氣輕柔,「我從來就沒有生氣,生氣的人一直都是你,下次再怎樣都不能碎了燈了。」
這是他們情誼的象徵,無論人如何變化,燈在情誼亦在。
「當然了,那阿黎日後也不能把這對金鐲摘下來。」聞辭點了點溫黎露出來的蓮花雙鐲。
平時里都藏於寬袖之中,如今完全顯露了出來,讓皓白的腕子顯得有些許澀.氣。
溫黎扯下了衣袖,又被遮掩地嚴嚴實實的了,清清淺淺地「嗯」了一聲,「你先出去,我要收拾一下。」
聞辭戀戀不捨地將溫黎上下掃視了一眼,在外衣的包裹下一點春色都瞧不見,防他就跟防賊一樣,自己還能吃了他啊。
待收拾完後一出來便看見本應該離開的聞辭正大咧咧地躺在自己的床上,歪了歪腦袋,「你怎麼又睡到我的床上了?」
「我冷啊,阿黎的被窩很暖和的,而且香香的,我很喜歡。」聞辭一臉笑嘻嘻的,拍了拍自己空著的位置。
對於聞辭的死皮賴臉,溫黎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最終只得無奈地容許聞辭爬床,自己從柜子里抱出了一條被子鋪在了,在聞辭灼灼的目光中從容地躺了上去。
聞辭瞬間就不淡定了,一個鯉魚打挺彈射起來,快步走到了溫黎身邊,兩手一抄就不費吹灰之力地把他橫抱了起來,「你忘了上次是怎麼生病的了?!還敢睡這裡啊!」
溫黎微微抬眸略了他一眼,「那是因為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