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條蛇一前一後趴在竹台上,他們互相依偎著,闔不上的圓瞳將彼此映入心間。
靜靜看著颸風沒有表情的冷淡面容,鏡流的心臟一下又一下發出了砰鳴,他下意識別過頭,卻又在對愛的渴求的呼喚下,透過軀幹的縫隙偷偷看向颸風。
那身墨色的鱗片如同將軍身披的堅甲,帶著血雨腥風忽然,他不想再糾結了。
如果颸風也有一點點喜歡自己,哪怕只是一點點……
為人是一輩子一直作為膽小鬼存在的鏡流,在那幾近要將心原燎燒殆盡的愛情之火的催動下,他想要博上一把!
*
今夜,鏡流無眠。
在確定身邊蛇已經陷入沉睡後,披著月光鑄就的鱗甲,輕手輕腳的鏡流一點點,一點點地,將自己從颸風身邊抽離。
突然,颸風動了,那條粗壯的黑色尾巴壓住了鏡流的頸部,鏡流嚇了一跳,被迫停在了原地。
睡夢中找不到鏡流的颸風迷迷糊糊地用尾巴束縛住了小蛇,不斷確定著他的存在,唯恐小蛇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就突然失去了蹤跡。
鏡流嘆了口氣趴在了竹台上,被動接受著颸風無意識地檢視。
百無聊賴地等待颸風再次安靜下來,這時,鏡流瞟到了棕櫚葉旁,那根與自己身形極為相似的半截藤蔓,是搭竹台剩下的材料,還沒來得及扔。
有主意了!
鏡流的眼裡滑過了一抹亮色的光。
鏡流以一個極其彆扭的姿勢,艱難地擺著尾巴將獸骨掛到了藤蔓上,隨後半推半送地將它們一道塞進了颸風懷裡,睡夢中的颸風顯然被那光滑的觸感迷惑了,他的尾巴遲疑地摩挲鏡流又仔細地擦了擦藤蔓。
也是在這時,等身上的力道漸松,鏡流趁機滑到了竹台下,於是這半根藤蔓被颸風當真了真正的鏡流,半蜷著環在懷裡。
鏡流長舒了口氣,躡手躡腳地從竹台滑到了地面上。
他準備在太陽升起時,邀請颸風一起喬遷新居,屆時,他會向颸風告白。
而今天晚上,他需要做好最後的準備——捕殺一條完美的獵物,把它作為告白禮物送予颸風。
「就算不成功,看著獵物的面子上,」柔弱可憐的小蛇抬起尾巴,「希望颸風到時候能下手輕點。」
至少,彆氣到把自己當成辣條嗦完,對著烏雲蔭蔽下若隱若現的星光,鏡流默默祈願道。
辰星閃耀了幾次,像是在回應他的願望。在這一刻,鏡流突然相信了神明的偉力——說不定就有奇蹟發生呢?
懷揣著這樣的希願,鏡流吐出了信子,獵物,不,應該稱呼它為強敵,那令蛇感到膽寒的氣息,順著神經末梢將它的一切展示到了鏡流的腦海中,他擺動長尾,撥開雜亂的草木,往雲河邊去。
掠過綻放的點地梅,從草叢的縫隙中,鏡流看到了今晚的目標——一條體型與他相當,肥碩無比的西南眼鏡蛇。
這條將自己隱蔽在河邊灌木林中的劇毒蛇正在休憩,睡的四仰八叉的他渾然不知鏡流的到來。
但天性多疑的他倏地抬起了身體,腦海中的警報在作響,它吐出了信子,在鏡流的氣息被風帶給它的一瞬間,鬼祟的鏡流一咬牙,張著嘴從草叢中竄了出來。
兩條蛇纏鬥到了一起,但這條可憐的眼鏡蛇已經失去了先機,鏡流制住了它最有攻擊力的手段,它的頭被鏡流的毒牙穿透,毒液不斷從那尖牙中噴灑入它的體內,一切都是那麼的順利,鏡流已經開始幻想颸風的反應了。
但戰鬥中分心是大忌,尤其比起以往鏡流輕鬆捕獲的那些獵物,這條蛇顯然更為強大。
它並不打算坐以待斃,與鏡流相當的體型讓它在面對這條亞成年的眼鏡王蛇時,多了幾分反抗的餘地。
淺棕色的尾巴重重擊打在了鏡流的頸部,這力道讓鏡流的嘴巴不自覺張開了一道縫隙,這條蛇掙扎著,把頭向外扯了出來,它同樣張開了嘴,打算給這條可惡的眼鏡王蛇來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