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反常的鏡流當然引起了颸風的注意,對於閒不住的小蛇,他已經連嘆氣的心思都沒了,林葉間一陣騷動,強行將石塊從鏡流尾間奪下的颸風,纏著鏡流把他放到了地上,無奈地將頭壓在鏡流的頸部,強行鎮壓住小蛇所有的反抗,兩條蛇保持著這個姿勢靜止不動了很久。
半晌後,確定鏡流冷靜了一些後的颸風捲起了大堆的棕櫚葉,將它們全部丟到了鏡流面前。
「比起用石頭砸東西,鏡流,我想這個精細的活路更需要你,」說颸風示意鏡流看向自己粗壯的軀幹「我不會編這些東西,也編不了。」
「我,我」鏡流含糊地咽下了解釋,在颸風的注視下,他妥協了「我不會去碰石頭了。」
悶悶落下這句話,鏡流垂下頭,不再去看颸風那擾亂蛇心的面容,將滿腹的心事全都編入了闊大的棕櫚葉中。
分工明確的兩條蛇努力完成著自己的那部分工作,再過不久,雨林里最的巢穴即將在這他們的尾下誕生。
而這一天很快就要到了……
第33章 蛇的家 4
當銀竹匿於積雨雲中, 在天邊微微發散的金輝映照下,清露取代了瓢潑的雨,細柔綿密拂過鏡流從榕樹上垂下的尾巴, 雨珠無間隙地順著淺灰色的鱗甲不斷滴落,潤濕了棕櫚葉搭建的露台吊頂。
叼著最後一根藤蔓靈活地穿過竹架與棕櫚頂間的縫隙,把自己當繩子一樣打了個結的鏡流艱難地翻過身, 腹鱗朝天, 尾巴纏住榕洞的邊緣, 努力後仰著將藤蔓牢牢捆在了竹台上。
在鏡流蠻力地拉扯中, 半黃的棕櫚葉互相碰撞, 傳來了乾草般地「唰唰」聲, 一時間, 用以支撐露台結構的竹竿劇烈地左右擺動,隨後, 令蛇一聲牙酸的藤蔓繃緊斷裂在鏡流耳畔響起。
「碰——」
鏡流終於完成了這個集合了供蛇避雨、曬太陽、進食、警戒敵人的簡陋平台的打造任務, 像是榕樹天然長成的那樣,它屹立在樹幹上——這是鏡流在颸風的幫助下, 廢了大力把竹竿嚴絲合縫地塞進樹幹里的結果。
它長約三米,寬大概在五米左右, 看起來歪七八扭, 非常不符合蛇的審美,但它很結實,結實到能讓颸風在上面舒展身體, 對獵物表演一個死亡翻滾。
突然,竹台上又傳來了動靜,一刻不得閒的鏡流掙扎著身體,把自己的腦袋送進了軀幹打成的結里。
片刻後, 終於把自己解救出來的他,保持著仰倒的姿勢,死蛇一樣癱在了竹台上,將信子擺在吻部邊緣,他大口大口喘著氣,雪白的腹鱗在殘留雨珠的折射下,漾出了五顏六色的光。
順尾將竹台上散落的野花丟進了洞穴里,粗糙地裝飾一番後,鏡流在雨林里,真正意義上擁有了一個家。
他探頭探腦地看向了樹下,颸風用尾巴卷著一棵掛滿了藤蔓的小樹緩緩爬上平台,往常迅猛如雷的他今天只能老老實實一點一點挪動著軀體,鏡流接過這棵小樹把它往洞口一丟,用石塊固定好,再撒上一些枯葉,這棵樹就成了洞穴最好的掩體。
整個過程,鏡流將巢穴擋得嚴嚴實實,除了外面的竹台跟那棵樹苗,颸風看不到任何東西,這讓颸風感覺到了心塞的鬱悶感。
看了看小蛇,又瞟了瞟巢穴,什麼也看不到的他悶悶不樂地把自己盤了起來,他既不往前也不下樹,用原地靜止的方式表達著自己的抗議。
雖然鏡流跟他提前交待過,但從頭到尾只有自己一條蛇蒙在鼓裡,不知道巢穴長什麼樣的滋味並不好受。
尤其是因為近些日子鏡流不正常的心境,為了麻痹自己,他每天都要讓自己累到極點,才肯回到颸風身邊休息,於是倒頭就睡的小蛇跟颸風的交流頻率連往日的一半都達不到,這若遠若離的態度,這讓在愛情里卑微異常的颸風感覺到了恐慌。
他急切地希望能加入鏡流所做的一切事情里,而不是像個呆子,除了接受與等待沒有任何用處。
颸風不知道如何才能將心情全然袒露,蛇王僅剩的傲慢維持著颸風岌岌可危的理智,他甚至已經開始在邊境遊走,盤算著是否要將領地再擴大一些——擴大些,就算鏡流建好巢穴後要走,小蛇也依然在他的保護範圍內。
但鏡流並不是要故意吊這條蛇的胃口,用他的話來說,提前看到的驚喜不算驚喜,這個巢穴算是半個禮物,得等他送禮的時候再讓颸風打開,這樣這個禮物才會更有魅力,也更讓蛇歡喜。
何況他也提前告訴過颸風:巢穴建好後,需要他等兩天。粗神經的小蛇完全沒有想到,等待中的蛇會有多煎熬。
雖然鏡流一直在了強調這是他們兩個的家,但既不懂家是什麼意思,又無法摸透小蛇心思的颸風,覺得這簡直像上刑場前最後吃的一頓斷頭飯,禮物越珍貴代表著即將逼近的危險。
颸風為此痛並快樂著……
這條蛇臉上的哀愁是如此明顯,鏡流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畢竟,颸風在他眼裡一直都是強大可靠、冷酷穩重的。難得看到這樣的颸風,鏡流有些訝異。
小雨還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