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流,鏡流?」
颸風輕喚了兩聲鏡流的名字,嘗試把小蛇叫醒,但鏡流已經睡得天昏地暗。
颸風的聲音傳入他的耳里,就變成模糊不清的話語,理解不了內容的他含含糊糊地隨口回應。
「嗯,是,啊對,嘶,颸風……」
颸風有些開心,因為鏡流一直在呼喚他的名字,自己還是很招小蛇喜歡的,心裡沒數的他咧開嘴吐了吐信子 。
自戀了一會兒,颸風垂下頭,張開嘴,收著牙齒,小心地含住鏡流的頸部往下的位置——他把小蛇叼了起來。
熟睡的鏡流軟得像麵條一樣,他下意識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隨後颸風全身一僵。
一點兒都不想把鏡流當成食物的他,從現在開始必須時刻注意著自己的反應。
否則,為本能所驅動的身體就會開始脫離理智的掌控——他會像吞那些獵物一樣,把鏡流當做普通的辣條嗦進胃裡。
颸風含著鏡流嘆了口氣,他把尾巴緊緊纏在樹枝上,腹部先行,頸後繞在了頭部前,一點一點滑下去,這樣的姿勢雖然彆扭,但不會讓小蛇受傷。
少焉,颸風回到了地面上,慣性下,鏡流差點飛了出去,手忙腳亂的颸風趕緊地伸出尾巴把鏡流接住,繞在自己身上,做完了一切,他吐著信子,杵在原地定了定心神。
「下次不能這樣做了,這可真是刺激……」心有餘悸的他看著熟睡的鏡流喃喃自語道。
沒有汗腺的他在一系列的行動後,感覺到了刺骨的寒意。
天大的笑話:能給鏡流帶來最大威脅的東西居然是愛慕著小蛇的他!
眼鏡王蛇的食蛇性極強,這意味著即便彼此再親密,一旦一方失去理智,雨林就會多一樁慘劇,而很顯然,鏡流是如何也打不過他的……
颸風又吐了吐信子,垂首蹭了蹭小蛇「幸好,我們前日才進食過」他的頭抵在了小蛇的頰旁,「不然我會發瘋的……」
這一天實在太過驚心動魄,身心俱疲的颸風保持著這個姿勢,休息了片刻,回復了一些精力後,他才有力氣載著鏡流回到巢穴所在的地方。
颸風緩緩舒張身體,依靠肌肉的摩擦,他把鏡流送進了巢穴。
沉眠的鏡流什麼也不知道,他只覺得自己好像在坐搖搖車,甚至想再來一次,他把頭一轉,奔著颸風繞了上去。
焦頭爛額,好不容易讓小蛇從自己身上下去,颸風立刻退到了巢穴外的枯木上,從不畏懼任何事物的他,第一次對自己剛才在沼澤邊的行為感到後怕。
甚至於,他生怕自己半夜食慾大開,順從本能,把這條可愛的小蛇當成食物吞進胃裡……
想到這,颸風打了個冷顫,鱗甲顫動間的聲音像極了他憤怒時的模樣,他把自己擠成了一團,龐大的體型讓颸風在做這個動作時滿是滑稽感,甚至看上去有些憋屈。
但鏡流顯然不明白他的苦心,習慣了身邊有蛇一起陪著睡的他,順著熟悉的氣息,迷迷糊糊鑽出巢穴,重新纏上了颸風的鱗甲。
「颸風,不走……」
無意識的他對颸風發出了撒嬌般的嘶鳴。
颸風掙扎了一會兒,但不想吵醒鏡流的他最終選擇了認命,他無奈地繞著小蛇環了一圈,儘量讓自己的吻部離他遠一些,稍稍安心一些的他這才安然入睡。
*
日升日落,月沉月懸,轉眼間,已經到了六月……
如今的雨林完全符合人類的刻板印象——潮濕、陰冷,蛇蟲遍地,這是極適合動物們生存的環境,尤其是對於鏡流與颸風來說。
這段日子裡,略微化解了一些心結的小蛇在颸風刻意的縱容下,今天逗雲豹,明天耍鱷魚,早上搶松鼠,晚上恐嚇狼——稱得上一句為非作歹。
於是兩條蛇本就不太好風評在動物們口口相傳之下,已經變得貓嫌鼠憎,狼厭鱷魚恨。
但戀愛腦上頭的眼鏡王蛇已經顧不得其他生物的看法了,他只想看到小蛇活蹦亂跳的樣子。
颸風的視線落到鏡流的尾部,那裡的傷口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完整的淺灰色的鱗甲,上面重新布滿了星點構成的金黃色環紋,炫麗鱗片在穿透林葉的晨光的照耀下,閃耀非常。
在那幽藍泛紫的虹光中,颸風為之傾倒,他一次又一次醉在了小蛇活潑好奇的視線里,半晌,他伸出尾巴抽了自己一下——今天要做正事。
「鏡流」他的呼喚召回了正在捉弄鼴鼠的小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