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二靠近領地的那兩條已經在昨天被他吞進了肚子,竹葉青已經是他所能找到的相對容易捕殺的品種了,於是老實蛇的良心稍安。
更何況,基因告訴颸風,所有眼王在破殼後,都會用畢生的時間去追尋那些強大的獵物,逐步攀登,直到成為雨林的無冕之王,他也一直是這樣做的。
儘管殘酷,但已經沒有太多時間能讓鏡流成長了,等太陽再升起十五次,所有生命共同期盼的豐潤雨季就要到了,最強大與最弱小間的對決註定不平等。
他不希望這條美麗的小蛇在爭鬥中成為後者,他也保護不了鏡流太久,等傷再好一些,他就會追尋雨水的氣息回到北部,沒有他在這裡震懾宵小的鏡流根本守不住領地,甚至活不到下一個旱季。
想到這兒,颸風下定了決心,今天必須要打碎鏡流的軟弱,他強行讓自己變得冷酷。
「雨季快到了,鏡流,你不能只靠著老鼠存活,沒有一條眼鏡王蛇是靠老鼠苟活的,我們生來就為了統治與征服!」他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嚴肅。
「難道你要讓整個雨林都知曉,芷河灌木林的領主是一條對獵物都下不去手的蛇嗎?」
「鏡流,那時所有蛇都會來挑戰你的,你活不下去的……」
颸風呼喚著鏡流的名字,他高高昂起了頭,即便他還受著傷,但絕對實力帶來的壓迫又一次如陰影般落在了芷河邊所有動物的心裡,這一刻的他是如此威嚴,氣場全開的他甚至將太陽都襯得黯淡無光。
風嘯伴隨著他的話一道鑽入鏡流的耳里「你是我的同族,沒有任何東西能質疑你擁有的力量,包括你自己。」
颸風的聲音很平靜,一如他最初展現的那樣,冷酷、威嚴、穩重與殘忍共同造就了這條強大的眼鏡王蛇,他的話語如同驚雷一般迴蕩在鏡流的心裡。
「我們從不掠奪,我們所占有的都是我們應得的!」颸風吐出了蛇信,這一瞬,那暗色的鱗片無光自亮,王的傲慢淋漓盡致展現在了他的身上。
「這條竹葉青只是開始,它甚至不到你體長的一半,鏡流,趁它還沒有走遠,向我證明,你不會變成眼鏡王蛇的恥辱,否則,」
已經被本能占據,不再用溫和掩蓋自己的颸風第二次對鏡流露出了他的長牙「你會死在我的毒牙下。」
與其讓鏡流被其他蛇殺死,不如讓他死在自己手裡,那時,他會帶著這條小蛇的屍骨一起回北部,把他葬在自己最喜歡的竹林下。
鏡流緩緩從颸風身後遊了出來,不得不承認,颸風撕開了他一直以來的遮羞布,本來還能以曾經是人作為藉口安慰自己的鏡流再無法逃避。
慌亂、自卑、恐懼與些許的不甘糅成五味雜陳的情緒,在他的心裡奔涌著「你是對的,颸風……」
他頓了頓「這是我擁有的第二次生命,過去那些人所眷戀的、難忘的、怨恨的、渴求的,早該葬入時間裡,我應該拋棄不該有的!」
「雖然我依舊會將美好鐫刻於心,但我不會再沉溺,為了我自己,也為了曾經的芷河領主」
他看著颸風「我會證明,鏡流這個名字絕不會是眼鏡王蛇的恥辱!」擲地有聲地落下這句話,鏡流知道不清楚他是穿越而來的颸風或許根本聽不懂,但這是他與曾經為人時的身份徹底割席的象徵,他轉過頭,不再看颸風。
這一刻,「鏡流」與鏡流,兩個截然不同的靈魂徹底交融,「請你用自己的方式繼續征伐吧……不用與我比較,戰勝了自己的你只會比我更強」留下了只有它與鏡流知曉的祝福,再沒了執念的「鏡流」徹底留在了與眼鏡蛇廝殺的那天。
它所有的記憶向鏡流開放,作為領主留下的禮物,它們想要教導鏡流如何戰鬥,但鏡流已經不需要了,曾為人的傲慢讓徹底粉碎了幻想的他不再打算藉助任何外力,他要證明,向所有動物證明。
*
鏡流探出信子,重新追尋獵物,卻並不是颸風為他找尋的那條,他滑到了曾經住過幾天的巢穴上。
順著富滿瘢痕的枝椏,一步步逼近,感知到危險的竹葉青從葉間探出了頭,它的身體緊繃著,獠牙也做好了準備,隨時可以彈出,對著討厭的獵手狠狠來上一口。
這條竹葉青很大,近一米的體長與豐富的經驗讓鏡流無法輕易壓制他,竹葉青發出了代表威脅的嘶鳴,像被激怒一般,風鳴間,鏡流徹底撐開了頸部。
樹下,一直關注著戰局的颸風聽到鏡流的嘶鳴,因為枝椏遮掩,即便擁有蛇類頂級的視力,但依舊看不到戰況的他有些心煩意亂,只是剛撂下了狠話激起鏡流血性的他,不願意放棄這個這個能讓小蛇拋去軟弱的好時機。
於是,他打消了上樹幫忙的念頭,擺動著長尾在樹下來回遊走,看上去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