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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以北彌的性子,冒出這樣大膽的意圖也不奇怪。

被逼到棄主跳湖逃生,又被抓回來,狼狽的雙膝跪地,他應該很不甘心,想要趕快報復回來吧。

但,無論計謀多精巧,只要能看出意圖,就有應對的辦法。

張律心中已有兩條策略。

其一,派兵在城內和周邊草原搜索,把代國殘兵全部找出來殺了,和十大將軍解除誤會,讓北彌再無反擊的籌碼。

其二,從源頭上解決問題,先發制人,控制住十大將軍,遏制住其反心,等明日太子的兵來了再回皇城,利用人數優勢讓潛伏在草原上的殘兵不敢來劫人。

思索片刻,張律排除了第一種辦法。

茫茫草原,難以追殺,太費時間了,可能還沒搜出什麼人,十大將軍已經反了。還是第二種辦法更加穩妥。

接下來該怎麼做逐漸清晰明起來。

宣紙上,最後一抹潮濕的墨跡乾枯。張律拿起來摺疊好,放入信封,在封口滴上紅色的蠟,粘了一根虎斑紋的羽毛。從衣袖裡拿出印章,正要蓋上,張律的手懸停在空中,眼底浮現一絲猶豫。

其實,還有第三種辦法,那就是直接殺了北彌

代王劉赤身邊厲害的武將很多,厲害的謀臣卻只有北彌一人,他一死,不管多精彩的計謀都會成為夢幻泡影,因為世間無人能代替北彌實施下去。

這是最穩妥的策略,他只需把信拿出來,補充匯報一下就可以了,太子不會怪罪的……他用代王劉赤和北彌的屍體照樣能獲得丞相之位……

張律眼中的猶豫多了起來,為官二十年,他頭上一直懸著把利劍,只要走錯一步,劍就會斬下自己的頭顱,明智的人都會選擇第三種策略,分險最小獲利最大。

腦海里忽然浮現出北彌的樣子,對方的眼睛,熠熠生輝,被壓到了骯髒的泥濘里,卻從中迸發出生機勃勃,仿佛永遠都無法被挫敗。

而自己是來自皇城的行屍走肉,心中萬物皆死,眼中一片荒蕪……

猶豫霎那間消失了,印章落下,在柔軟的熱蠟上打上了「廷尉張律」四個字,封好了匯報信。

就選第二個策略,他賭上性命回來,那我也要賭上性命破局!

耳邊忽然響起溫柔的女聲。

「夫君你又被扣俸祿啦?不要愁眉苦臉的,瞧!這是我織的布!你拿去賣吧,官小點沒關係,清貧點也沒關係,我只想你每天能平安回家。」

可是,你走後,我無論在哪裡都是客死異鄉,也沒必要惜命了……

有時候,張律感覺自己踏入那充滿血腥味的房間後,再也沒能走出來,妻子說過的話總會在耳邊迴蕩。

20年間裡,他在無人知曉的歲月里崩潰腐爛,現在突然有人一腳踹開了門,直視著他自甘墮落的靈魂,叫他別自我折磨了。

呵!

無禮小輩!

何其傲慢!

痛苦、厭惡、憤怒、羞愧、悲傷,張律的很多情緒混雜一起,變得古怪又充滿力量。

他想要狠狠挫敗這窺探內心的惡徒,他想要看著那雙眼睛裡的光亮熄滅!

這會是一場惡鬥,而他已經準備好了。

將印章揣回衣袖後,張律彎曲食指和中指,在桌面上輕敲兩下,發出「噠噠」的聲響。

門開了,進來一個侍從:「張大人,有何吩咐?」

張律遞出信件:「快快送回皇城。」

「遵命!」侍從雙手接過信件,小跑著離開。

張律又招來一個侍從:「庫密在哪裡?」

侍從:「回大人,在大廳里擺著呢。」

張律:「驗過屍了嗎?」

侍從:「驗過了,頸部被猛踢後暈倒,又用小刀刺穿了氣管和血管,當場斃命,只有經驗豐富的殺手才能做的這麼幹脆利落。」

張律瞭然:「把剩下的九位將軍叫到大廳來。」

侍從:「遵命!」

走到幾位侍衛面前,張律靠近小聲嘀咕了幾句什麼,安排完工作後,闊步走了出去。

孫力跟了上來,疑惑的問:「張大人,您要去哪裡啊?」

張律:「大廳,你不是說庫密死了,其他將軍以為是我們做的,可能要鬧起來了,我把他們叫來好好談談。」

孫力一直懸著的心落下了,剛才被趕出房間,還以為張大人根本不在乎這事,原來是早有對策啊。

之前,得知自己被派到張大人身邊,要一起去草原,孫力害怕的一晚上沒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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