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彌笑的意味深長:「在將來的危機時刻,能為了太子背叛狄族王。」
信件輕輕的落在了傲暴的手裡,北彌行禮:「我想向狄族王請罪,彌補我的過錯,這是接受財寶的人的名單,請王查閱。」
張律的雙眼因驚訝微微張大,放下茶杯,抬起頭,銳利的目光落在了北彌的身上。
這招,真陰啊。
掃了一圈周圍,在場的所有人都很忐忑,心提到了嗓子眼裡,在權力中心,有誰能聚集金銀的誘惑,獨善其身?
要出大事了。
傲暴拿著信封,紅蠟章封上粘著的小小羽毛掃過指腹,柔軟絲滑,他冷著臉反覆撫摸,片刻後,把信封放在了自己的懷裡,沒有打開看。
「我們狄族的子民和大夏不一樣,我們信仰龍鱗神,我們不會為了金錢去背叛。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你已經不侍奉太子,而侍奉代王劉赤了,我寬恕你的過去。」
北彌雙手合併向前拱:「多謝狄族王寬宏大量。」
傲暴:「我聽說今天下午,若鯉在湖邊推搡你,很是無禮,現在他被判刑,我為你討回公道,是天降懲罰,貴族平民都會歡慶,我們一同去觀看吧。」
北彌:「是。」
話題被巧妙轉移,名單沒有當場打開,緊繃的氛圍稍微緩和了些,可風暴還在繼續,沒人敢放鬆警惕。
會議廳的人陸陸續續的站了起來,要往出去走,陪王觀看行刑。
張律的席位離門最近,他幾步走到門口,手按在黑漆木上,僵在那裡,半響沒有動作。北彌繞開其他人,快步走到張律的身邊,看到對方臉色慘白,呼吸急促,薄唇緊抿,過度的自尊心讓他無法開口求助。
如此強勢嗜血的酷吏居然也有這樣虛弱的時候。
北彌伸出手,幫忙推開了門,光線順著門縫鑽進來,人群魚貫而出,與停留的兩人擦肩而過。
張律能正常呼吸了,臉色轉好,他回頭看著北彌,儒雅行禮,輕聲說道:「多謝。」
說完和其他人一起離開了。
心中常年的陰霾難以消散,張律還是無法自己推門。北彌這陰招突如其來,他思緒短暫的有些亂,忘記了要等侍衛去開門。如此失態,讓一個年輕小輩看見,張律心裡很不是滋味。
到了廣場,已經圍了一圈平民,人聲鼎沸,都在問是什麼情況。
若鯉被綁在了木架上,沒有衣物,全身一圈一圈的纏繞著繩子,他哭個不停,看見傲暴出現了,嘴巴一張一合好像在說什麼,但是距離太遠了,環境也太嘈雜了,誰也聽不見。
其實,若鯉造錢時到底有沒有「缺斤少兩」,北彌並沒有查清楚,時間緊迫,他們三人快速從市面上找來些劣質的銅錢,裝在一起送給了傲暴,並編造了一個合理的謊言。
但,北彌不同情若鯉。
踏入權力的漩渦後,得寵,權勢滔天任意妄為,失寵,一落千丈葬送性命。在這本小說里可沒有什麼一審二審監察再審程序,決定生死的不是法律和證據,而是王的態度,每個人都要遵守這個遊戲規則。
若鯉已經失寵了,這是他被判刑的根本原因,「盜竊銅礦」只是導火索。
璦勝將軍也一樣,傲暴想要收回兵權,就算他查出來璦勝沒有造反,也會銷毀證據,把真相永遠的埋藏在地下。
北彌找了個遠離行刑台的地方站立,他一點也不想看水銀刑。
書里已經描寫過了,劊子手會在犯人的腦袋上劃開一個十字,不停的往皮下灌水銀,這種液態的金屬有劇毒還很重,會一直往下沉,把整張人皮完整剝離,人只剩筋骨還能活很久,可以說是極其殘忍痛苦的死法了,和大夏的文火烹殺有的一拼。
身旁突然出現一個高瘦的人影,北彌抬頭看去,是張律。
「他沒有盜竊銅礦。」張律慢悠悠的說,「我去看過礦區,是他手下的人在偷。」
北彌:「你怎麼不告訴狄族王?」
剛問出口,北彌就覺得這個話沒必要說,張律能看不出來若鯉失寵了嗎?如果傲暴真想留他一命,去查抄若鯉的家產,一切不就清楚了。
很有默契的,張律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垂眼看著北彌,是長輩看晚輩的眼神,耐心安靜:「我們做臣子不容易,太近了會被燒死,太遠了又會被冷死,都是太子豢養的鷹犬沒必要內鬥,對嗎?北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