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夷幾乎喘不過氣來。
陸微雪一雙涼薄的眼眸打量了一眼賀維安,
「央央,你的相好還挺多。」
他冷笑著,聲音很低,在謝明夷的耳邊,卻無意於吹過一陣鬼氣森森的風。
有什麼東西在腦中轟然炸開,謝明夷毛骨悚然,他慌忙抬起尚還能動的一條胳膊,捏住了陸微雪的腰帶。
而後扯了扯。
不能說話,只能用動作來哀求。
「明夷!你不用為了我討好他……」賀維安的聲音很急切,胳膊快被折斷的痛楚一陣陣襲來,額頭都滲出了細密的汗水。
陸微雪一個眼神,侍衛便會意,一記手刀劈暈了賀維安。
「帶他下去。」
侍衛領命,將賀維安帶走。
場面再次安靜下來。
謝明夷驚魂未定,此時陸微雪禁錮他的力道鬆了些,他便抬起一張汗濕的臉,眼中帶著幾分驚慌,急急問道:「他不會死的,對不對?」
陸微雪面容平靜地望著他,淺淡眸光中卻籠罩著一層消散不下的慍怒。
他抬起手,指腹輕輕擦過謝明夷的下巴,而後毫不憐惜地揉搓了一下他的嘴唇。
是冰涼的觸感,謝明夷滿臉無措,此時腰身還被陸微雪箍在懷裡,只能任由他動作。
花瓣般的雙唇微微張開,艷麗萎靡,表情卻無辜又天真,泛紅的眼尾誘使人迷失犯錯。
陸微雪眼神一暗,隨即鬆開了他。
謝明夷驚魂未定地喘著氣,看著陸微雪離他遠去。
他往前追出去幾步,卻被侍衛攔住。
「請公子回宮。」
謝明夷別無他法,只能照做。
京城的夏夜悶熱,漠北卻極其涼爽。
北狄王帳中架著三隻被剝皮的羊,由專人守著,在旺火中翻滾炙烤,粗獷噴香的氣味傳得極遠。
貴族們大都體格雄壯,大口喝酒吃肉,一時之間好不快活。
「大哥!今日孟家那狗崽子又給咱們運了十五箱火藥!今年得上蒼眷顧,咱們草原牛羊成群,養的駿馬也膘肥體壯,將士們個個饑渴難耐,趁著那個狗屁皇帝還沒坐穩位子,咱們直取中原南下的計劃,馬上就要實現了啊!」
皮膚黢黑的大漢一邊撕扯下一隻羊腿,一邊大口往嘴裡灌酒,朝主座上的人大聲道。
坐於主座的,正是北狄王的長子,速不台。
他的頭髮似乎不久之前剛剛剃光,而今只長出極短的一層。
北狄王年老病重,速不台理所應當地變成了北狄的話事人。
速不台用匕首割下一塊帶血的半熟羊肉,就這刀尖捲入嘴裡,一邊咀嚼,一邊指著他道:「烏延,你小子上次跟那中原人來了個裡應外合,剿滅五百穆家軍的事,大哥還沒有好好獎賞你啊!」
「可惜沒殺了小兒穆釺珩!竟讓他逃了出去!不過穆畢武那個老匹夫還是一如既往的懦弱無能,寧願自殺,都不敢與我北狄勇士一戰!」
烏延憤恨地重砸了一下桌子,木桌竟承擔不住他拳頭的力量,桌腿上出現了絲絲裂縫。
他們與穆家軍的仇,在穆畢文時代便已結下,那時穆畢文一刀砍斷了老北狄王的手臂,老北狄王支撐了幾年後,便飲恨西北。
好在穆畢文在那一戰後便死了,穆家軍從此沒了主心骨,但如今的北狄王一直體弱多病,這麼多年來都貪圖享樂,不願為復仇部署,因此即使是穆畢武這樣的人重新執掌穆家軍,他們也無機可乘。
外強中乾的穆畢武不足為懼,卻沒想到半路殺出來個穆釺珩。
在他們看來,穆釺珩的「惡行」,比穆畢文有過之而不及。
多少北狄人命喪於穆釺珩之手,在速不台看來,他穆釺珩不過一個毛頭小子,竟帶著穆家軍將北狄五千精銳耍得團團轉,最後只會了零星幾個。
這麼一來,北狄折兵損將,穆家軍卻重回了當年的威名赫赫。
後來穆釺珩又數次壞了北狄的好事,北狄不得不轉變策略,佯裝與周朝和睦相處,還答應了那個假惺惺的互市貿易。
北狄王雖是速不台、烏延的親生父親,但他優柔寡斷,頭腦昏聵,過了幾年的邊境和平生活,吃到了與周朝相安無事的甜頭,便真的痴心妄想,要與周朝保持永久和平。
速不台和烏延一直都看不起北狄王的「苟且偷生」,反而對爺爺的驍勇善戰很是嚮往。
所以在北狄王逐漸臥床不起之時,他們便暗中培養自己的勢力,甚至歃血為盟,與十幾個貴族共同發了毒誓,此生北狄的鐵騎一定要踏平中原。
「大哥為了我們的大計,不惜親自混入那中原的寺廟之中打探敵情,如今我北狄武器精良,那些所謂銅牆鐵壁的邊防重鎮,恐怕都不知道他們的火器都快被偷完了吧!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