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在少年精緻的面容上肆無忌憚地划過。
「遵命,舅舅。」
而後抱著謝明夷走到床前,俯下身,將他整個人放回柔軟的被窩中。
謝明夷還沒反應過來,玉白的胳膊還抱在陸微雪的脖子上,隨著男人的動作漸漸滑落,自然而然地垂在腦袋兩側,懵懂的眼神像是任人採擷的花骨朵。
而晶瑩的淚水還掛在睫羽上,恰似風中顫抖搖晃的花骨朵上的露珠。
陸微雪起身的動作頓了一下,痴戀地看了謝明夷一眼。
接著將被子拉回來,蓋在謝明夷身上。
還抬起手,細心地為他掖好被角。
「舅舅讓我滾,但我滾前,要看著舅舅睡好。」
說話間,他眼中一片清明,只是聲音比平時略低。
仿佛剛才的可怖都是謝明夷的錯覺。
「國舅爺,是有什麼事嗎?」
外面的守衛隱約聽到什麼動靜,想起謝皇后的叮囑,猶豫再三,終是沒忍住朝裡面喊道。
「沒……沒什麼,我要睡下了。」
謝明夷往被窩裡縮了縮,有些慌張地回應了一句。
守衛便叫道:「那是否要為九皇子加一套被褥?屬下見他久久未出……」
「不用!他馬上就走!」謝明夷的心一跳,連忙打斷了他。
這也是下了最後的逐客令。
謝明夷看了陸微雪一眼,背過身去,賭氣道:「還不走?!」
他蜷縮成一團,突突的心跳聲在胸腔里迴蕩著,臉頰滾燙的感覺遲遲未消,而腰部的癢意似乎還殘留著……陸微雪那隻手……
陸微雪這個混蛋!
上次在青樓也是,陸微雪一直都這麼混蛋!
謝明夷在心裡暗罵不休,乾脆轉頭翻身坐起,「你怎麼還不走……」
眼前空蕩蕩的,只有火盆還在努力燃燒,發出暖融融的紅光。
而帳中早就沒了陸微雪的影子。
謝明夷愣了一下,第一反應是難道陸微雪這廝何時練成了鬼步,走路竟輕飄飄的,能做到毫無聲息。
或許他本身就是鬼呢?
是鬼的話,那也是窮凶極惡到連閻王爺都拿他沒辦法的大惡鬼!
大反派就是大反派,他已經得離陸微雪遠點才行!不然遲早被他氣死!
謝明夷胡思亂想著,心裡卻多了幾分異樣的感覺,悶悶的,不舒服。
像是被誰給拋棄了似的,悵然若失。
笑話,難道他不想讓陸微雪走?
謝明夷在心裡否認了一千八百遍,才重新躺倒在床榻上,放空的眼睛盯著帳子的頂端。
陸微雪的心機城府,他算是領教到了,這些日子他確實也鬆懈了些,被陸微雪乖順的樣子蒙蔽了雙眼。
那陸微雪今日此舉,到底是警告,還是挑釁?難不成是宣戰?!
以後陸微雪一朝發跡,第一個要千刀萬剮的,恐怕就是他這個為非作歹欺壓他的便宜舅舅。
那更得加緊拉攏賀維安了,有賀維安做護身符,陸微雪再厲害也拿他沒辦法。
謝明夷的思緒飄得很遠,腦子裡亂亂的,轉頭看到那件披風,更覺得煩躁。
他蹬了蹬被子,一會想起接下來該怎麼戰鬥,一會又想起十五皇子的百日宴。
想著想著,疲累的感覺一陣陣襲來。
眼一閉,睡著了。
只是眉頭還輕蹙著,似乎有些不安。
—
月朗星稀。
寒鴉棲在乾枯的樹枝上,北風呼嘯過草地,一片淒清之景。
陸微雪獨自一人站在瑟瑟寒風中,他早就習慣寒冷,並未覺得有任何不適。
四下無人處,幾道鬼魅一般的影子降下,靜待吩咐。
謝明夷為那件披風緊張的神情在腦中浮現,陸微雪眼中一片冷寂。
晚宴上,謝明夷失態地盯著穆釺珩時,陸微雪也在看著謝明夷。
酒杯險些被捏碎,他恨不能當場割斷穆釺珩的喉管。
又想起之前在馬車上,木箱中意外掉落出的抹額。
謝明夷那麼寶貴,那麼在意,肯定很穆釺珩脫不了干係。
陸微雪作出這個判斷時,內心的不滿和嫉妒幾乎要噴涌而出,將他整個人都壓垮。
他本以為,自己可以為謝明夷做任何事情,即使謝明夷不在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