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爭爭坐在蒲團上, 手捧著半碗湯。
腿邊一軟, 雁挨了過來。
幼崽放下碗, 低著腦袋吃著。白爭爭只能看見她後腦勺。
他當幼崽許久不見他, 有些黏人, 又從碗裡夾了一塊肉放進雁碗裡。
白爭爭最近沒什麼胃口,半碗湯喝完就差不多了。他吃得慢,邊上的幼崽也像對食物沒什麼興趣,慢慢喝著。
直到洞內其他獸人吃得差不多,陸續拿著自個兒的碗出去清洗, 白爭爭才聽見一道小小的聲音。
「爭爭, 我晚上想跟你睡。」
白爭爭一愣, 隨即摸了摸幼崽的頭頂。
「好,跟我睡。」
雁飛快點點頭,抱著碗跑了出去。
白爭爭看著她的背影,輕輕道:「雁有些不對勁。」
清抬起頭,露出剛剛哭得泛紅的眼睛,低聲道:「怕是累了。」
白爭爭看他這個樣子,讓年將他帶走去休息。
他跟燼一起收拾了陶鍋,才踏著夜幕,回到了草屋中。
進去時, 幼崽都睡著了。
清跟年不在,州還有風那幾個少年也不在。
草屋裡沒火堆,獸人也能看清。
白爭爭掃過一眼,看他睡的那張床上蹲著個小貓崽。
白爭爭將雁抱起,坐在床上。
「怎麼不睡?」
「清他們去外面洗澡去了。」
「嗯。」白爭爭猜測多半是還沒緩過來,「睡吧。」
燼坐在了白爭爭身側。
白爭爭抓著他的手腕往後拉,讓他先睡,燼順勢躺下,閉上眼睛。
雁在他懷裡動了動,悶著腦袋藏在他臂彎。
白爭爭還是覺得她有些不對勁。
他輕輕摸著幼崽的毛毛,溫柔輕緩。過了很久,就在他以為幼崽睡著了,雁悶悶的聲音落在寂靜的夜裡。
「爭爭,我想阿爸了。」
白爭爭喉嚨哽塞,摸著幼崽的手顫了顫。
他調整呼吸,看了一眼確實睡著的其他幼崽,才用更輕的聲音道:「我們會回去的。」
「阿雁要好好吃飯,好好長大,等再過一段時間我們就去找他們。」
「嗯。」幼崽更深地往他臂彎里擠,白爭爭隱隱聽到了哭腔。
他看著幼崽,猜測她這麼反常,多半是聽到他們在山洞裡的話了。
白爭爭心中一嘆。
但他不敢表現出來,只安撫著幼崽,堅定地一遍又一遍地告訴她,會找到他們的。
手臂像沾了溫熱的濕意,白爭爭垂眸,撫著幼崽的後背不曾鬆懈。
房間裡很黑很黑,清他們也還沒回來。
白爭爭枯坐著,只一味地安撫懷中幼崽。
好在雁沒跟其他幼崽說,不然今晚又不知道是個什麼光景。
不知道過了多久,臂彎里的幼崽呼吸粗重,張著小嘴巴睡著了。
白爭爭不敢將她鬆開,索性他最近也時常睡不著,便打算這麼抱著等等還沒回來的獸人。
可當他這個念頭一起,就被燼摟住腰間,帶到了身前。
白爭爭仰頭靠著他肩膀。
燼掃了一眼他懷中的幼崽,抬手蓋在他的眼睛上。
白爭爭眼睫顫了顫,明白他的意思,緩緩閉上眼睛。
後半夜,白爭爭始終沒睡得安穩。
他聽到有腳步聲就醒了。
進來的是年,他看了一眼還坐著的兩個獸人,點了點頭,抱著懷裡熟睡的的清往他們的床上走。
落在後頭的是州幾個,都是垂著腦袋,默不作聲。
他們輕輕跳上木床,在邊緣趴下,腦袋往前爪上一埋,就不動了。
白爭爭看向年。
年低聲道:「睡著了,不用擔心。」
白爭爭繃著唇角,聽懷中的幼崽夢囈,斷斷續續地喊著「阿爸」,又輕柔地拍著她的背。
月光被烏雲遮蓋,照不進草屋中。
獸人們輾轉反側,混過去一晚,第二天天明時,那些情緒也好像都被藏在了昨晚的黑暗中。
一大早上,清溫和的聲音在樹林中飄蕩。
「吃飯了,吃飯了!」
州立在床邊,麻利地將幼崽一個個拎起來。
年、風、羽還有桐已經早早吃過飯出去捕獵了。
白爭爭這會兒才睜開眼,身後是被他壓了一晚上的燼,身前是哭著睡著的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