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傅彥這次突然到訪,誤打誤撞破壞了對方的計劃?
賀聽瀾心裡有苦說不出。
這兩個仿真貓爪根本就不是他做的,但是事情確實是他幹的, 再加上曾經在無名寨的狼爪印風波, 恐怕現在自己說什麼傅彥都不會相信了。
如果賀聽瀾跟傅彥坦白說是自己不小心踩到了踏雪痕, 是因為擔心行蹤暴露才不得不在金陵城踩出一大堆腳印,傅彥肯定又要問他大半夜的跑到水渠邊上幹嘛?
那樣就更解釋不清了。
哎,愁啊。
見賀聽瀾神情複雜,半天沒說話,傅彥更加確信了自己的猜想。
「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人家薛大人勤勤懇懇為官十餘載,好不容易才做到肅言御史這一位置,現在就因為一些莫須有的流言就被聖上貶了官!」傅彥激動道。
賀聽瀾眉頭一皺,怎麼還怪上我了?
「你也知道薛大人被貶官的真正原因對不對?」賀聽瀾道,「分明就是聖上急於壓制流言, 不擇手段才找了個無辜的人開刀。你要為薛大人鳴不平就去指責聖上啊,跑來質問我幹什麼?哦,你不敢指責聖上,對不對?」
「我……」傅彥一時語塞。
然而有件事賀聽瀾並沒有說出來。
薛仲宣真的就那麼無辜嗎?
先前《潛龍吟》風靡全城的時候,薛仲宣不止一次地在元興帝面前進諫,說七皇子的生母出身低微,陛下不應當給他如此高的榮寵,要當心物極必反。
總之話里話外都是將七皇子和伊赫蘭王子聯繫到一起的意思,暗示元興帝七皇子以後可能會殺父弒君。
這些話若不是二皇子指使的,即便是身為都察院御史的薛仲宣估計也不敢當眾說出口。
有薛仲宣開了個頭,朝堂上不少注重出身的老頑固都開始紛紛附和,說七皇子雖然寄養在了皇后膝下,但身體裡畢竟還流著一半賤民的血,實在配不上如今的殊榮。
若不是有個賀聽瀾不知道的人在程懷玉家放置了那兩個證據,估計朝堂上的風向真的能被二皇子扭轉。
到時候被元興帝猜忌的就不是二皇子,而是七皇子了。
不過這些老頑固說的話倒也是誤打誤撞幫了賀聽瀾和清河盟的忙。
如今這個節骨眼上,任何有關兩位皇子的言論都會令元興帝反覆猜疑。
霓裳閣故意在七皇子入朝聽政後出演《潛龍吟》,又有這麼多臣子拿血統出身貶低七皇子、抬高二皇子。
根本不需要有人煽風點火,元興帝一定會猜測是二皇子急於籠絡人心,故意教唆這群大臣這麼說的。
這段時間賀聽瀾也打聽到一些當年的事情。
據說元興帝當年還是魏王的時候,和幾位皇兄皇弟斗得不可開交。
其中對元興帝威脅最大的秦王,就十分擅長結交各路英雄豪傑,朝中有一半的人都與他相交甚好。
當年的秦王府門庭若市,拜訪者絡繹不絕,甚至出現了「只知秦王,不知皇帝」的現象。
有一年,魏王趙玄被秦王陷害,差點被置於死地,若不是先帝忌憚秦王,想要故意留下趙玄以制衡秦王,恐怕他早就被秦王害死了。
所以,元興帝登基以來,最忌諱的就是皇子私自結交大臣。
這也是為什麼大皇子和二皇子明明早就年過十五,元興帝卻遲遲沒有按照祖訓給他們封王建府。
賀聽瀾便是看準了這一點,才要讓二皇子反覆觸犯元興帝的忌諱。
從清河盟一致決定要將七皇子推上皇位的那天開始,他們就想清楚了,七皇子的生母和出身一定會成為他通往帝王之路上最大的阻礙。
既然出身無法更改,不如好好利用,讓元興帝因為七皇子那不得勢的母族而願意重用他。
貴族血脈又如何?母族顯赫又如何?
它可以成為一位皇子最大的幫襯和靠山,也可以成為一位皇子最大的桎梏。
傅彥沒想到賀聽瀾會這麼說,眉頭一皺道:「所以,你承認了?」
「承認什麼?」
「京城裡的白色腳印,是你弄的?」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只有把事情鬧大了,聖上才會殺雞儆猴。薛大人就是被殺的那隻雞。」
「可我根本不認識薛大人,我為什麼要針對他?」賀聽瀾臉不紅心不跳,抱著雙臂反問道。
傅彥一時語塞,他有個藏在心裡很久的猜測,可是一直沒敢當面問出來。
「那這個怎麼解釋?」傅彥舉起手中的仿真貓爪,轉移話題道。
「這東西不是我做的,我也不知道是誰把它放到了我家裡。」賀聽瀾實話實說,「氈子而已,又不止我一個人會做。你說是我做的,要拿出證據。當然,如果你本來就不信我,那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