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沒事了。」賀聽瀾笑著舉起茶杯,「方才多虧了謝大人及時送藥,否則下官恐有性命之憂。下官本該敬您一杯酒的,但方才食用過雪蝦,不便再飲酒。故而以茶代酒,不成敬意。」
謝昱愣了一下,然後搖搖頭,客氣道:「舉手之勞而已,賀技正不必掛懷。」
說罷,謝昱也端起酒杯,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
然而當賀聽瀾敬完茶,轉身準備回自己的席位時,謝昱卻突然叫住了他。
「等等。」
賀聽瀾轉身,好奇道:「大人還有何吩咐?」
謝昱看著賀聽瀾,喉結上上下下滾動了幾下,像是有什麼話要說卻沒說出口,然後他掏出那個小藥瓶,遞給賀聽瀾道:「這個藥你先拿去罷,若是再有方才的事發生可以用作應急。」
賀聽瀾不明所以地接過,感覺有些怪異。
如果謝昱自己也過敏,為何要把一整瓶藥都給自己?
如果謝昱不過敏,他又為何會隨身攜帶這種藥?
但賀聽瀾還沒問出口,只見謝昱沖他點了點頭,隨即坐回到席上,若無其事地繼續喝起酒來。
賀聽瀾看出來謝昱這是不想再多說的意思,只好沖他鄭重地行了一禮,「那下官就多謝大人的好意了。」
謝昱好像沒聽到賀聽瀾說的話一樣,只是失魂落魄地喝著酒,仿佛在想什麼關乎國之命運的大事。
直到晚宴結束,謝昱都是這副樣子,渾渾噩噩地離席,渾渾噩噩地往自己的營帳走。
誰知他走著走著,突然感覺脖子一緊,好像被什麼東西猛地勒了一下。
謝昱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
他回頭一看,竟然是顧懷仁。
「大將軍這是做什麼?」謝昱似笑非笑道。
顧懷仁的雙眼中有藏不住的怒火,他緊緊攥著謝昱的衣領,質問道:「是你把他的梅子酒換成了梨花酒,對不對?」
第176章
謝昱的眼神中閃過一瞬間的慌亂, 但很快又恢復了往日的淡定。
「何出此言?」謝昱笑道,仰頭看著顧懷仁,「說話要講證據,堂堂大將軍難道要隨便冤枉人嗎?」
「在我面前就別裝了。」顧懷仁冷哼一聲, 鬆開了謝昱的領子, 「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你自己心裡清楚。」
見謝昱仍舊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顧懷仁心中莫名生出一絲邪火, 「你想用這種方式測試他對不對?謝昱, 這二十年來你真是一點都沒變, 還是那個瘋子!」
「難道你就不想知道嗎?」謝昱突然拔高了聲音, 「大將軍,我知道你因為令惜的事對我多有偏見……」
「你也配提令惜的名字?!」顧懷仁怒道,「當年如果不是因為你,她根本就不會……」
「不會什麼?」謝昱打斷了顧懷仁的話,笑容逐漸癲狂起來, 帶有幾分異域風情的俊美面容在月光下顯得慘白又妖異。
「顧伯恆, 你這是在怪我嗎?」謝昱輕聲道。
「可是你別忘了, 真正害死令惜的人,如今正高坐在那龍椅之上,接受著你我的朝拜。」
顧懷仁瞳孔驟縮,不敢置信地喃喃道:「你果然是瘋了,連這種大逆不道的話都說得出口。」
「我只是把你藏在心裡的話說了出來而已。怎麼,你怕了?」謝昱挑釁地笑著,「真是可笑,顧大將軍英明神武了半輩子,如今竟然連害死自己親妹妹的兇手都不敢提起。」
謝昱似乎是覺得這件事太荒唐, 哈哈大笑起來,笑得顧懷仁頭皮發麻。
「謝昱,你知不知道這些話若是讓聖上聽去了,可是要掉腦袋的?」顧懷仁皺眉道。
「放心,他不敢。」謝昱不屑一顧道,「趙玄可不止一次想殺我了,可你見他哪次成功了?」
「不過我還挺佩服他的,曾經的手足兄弟說廢就廢,曾經愛過的女人說殺就殺,倒有幾分帝王的殺伐果決。」
「反倒是你,顧伯恆,老子最看不起你!」謝昱鄙夷地看向顧懷仁。
「你口口聲聲說是我害死了令惜,還不是因為你不敢遷怒於趙玄?」謝昱越走越近,與顧懷仁相隔僅有幾寸,目光如鷹一般銳利。
「當年若不是你們逼著她上花轎,她就不會逃婚,更不會在死前……」謝昱的聲音發顫,滿腔洶湧的情緒在胸腔里翻湧了幾個來回,最終又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