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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安道。」

他忽然開口,回答那個提問的人都已離開了的問題。

「陳安道。」

「陳安道。」

就在這時,他的右眼捕捉到了一樣東西東西。

從他的左眼穿刺而來的,一根木棍。

他愣了一瞬才慘叫出聲,叫的卻依舊是「陳安道」這三個字。

又是一根木棍扎進他的額頭。

他再次尖叫,這次是「父親」。

木棍停了下來。

可是父親是誰殺死的呢?他的心沒有一刻停下對兇手的怨恨,那個名字再次爬上他的心頭。

那個名字清晰的瞬間,木棍又扎了進來,這次是他的鼻子。

陳安道。

木棍。

陳安道。

疼痛。

他好像在做一個噩夢。

高天上的烏雲攏著月色,逐漸遠去了。

//

「生靈成魔,死靈為祟,器件成魘鎮,屍骸成走肉。」陳安道一手捧書,一手背後,從講台下來,自每張桌椅前經過,「這四類墮化之物,何者為根本,何者為衍生?」

姚垣慕的手舉得天高,就差蹦起來,陳安道沖他笑了笑,隨後轉頭看向他面前那桌,手指在桌面上點了點,輕道:「你來答。」

那桌的弟子把書擋在自己臉上,仿佛這樣就不會有人看到他一樣。陳安道的手指不是輕敲在他桌上,而是兩記重錘砸在他心口,當場胸口抽痛險些昏厥,過了許久才哭喪著臉,慢慢放倒了書,戰戰兢兢道:「長、長老我……我不知道……」

方崚和站起來的動作像個初生的小鹿,哭喪的表情卻又似個老頭,兩相對比便顯得格外好笑,學宮內隱隱響起陣嗤笑聲。

「安靜。」陳安道拍拍他肩膀,示意他坐下,「把《祟物生息》下卷的《問生篇》抄十遍,明日課前交給我。」

方崚和垂頭喪氣:「……是。」

另有許多人舉手,陳安道看了一圈,目光先是在盛瞰的空位上略一停頓,隨即又見楊心問似做在姚垣慕的桌上發呆,猶豫片刻道:「楊心問,你來。」

學宮內所有人都立馬看了過去。

楊心問架著腿,手邊拿著個沒沾墨的筆亂轉,聞言慢慢站起身,腳蹭了蹭被卷上去的褲腳,勉強算是站直了。

「魔、祟為根本,魘鎮、走肉為衍生。」

「為何?」

「因為能吸引深淵的只有生靈和死靈。魔、祟引來的墮化之力侵蝕周遭的物件和屍骸,從而成魘鎮和走肉。」

陳安道笑著點點頭:「答得不錯,坐吧。」

楊心問還站在那兒沒動。他眯著眼瞅著陳安道,見對方當真沒有走過來的意思,癟了癟嘴,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肩,一屁股坐回了姚垣慕的桌子。

甚至往後仰了仰,在姚垣慕耳邊小聲道:「他偏心。」

姚垣慕抬起他的小胖手,在楊心問的另一邊肩上拍了拍:「別介意,大哥。」

楊心問悄咪咪道:「其實那本書我都還沒看,攏共都不會幾個問題,剛才緊張得要命。」

「越是緊張越不能眼神躲閃啊大哥。」姚垣慕分享著經驗,「師兄每次都能挑中心虛的人起來。」

楊心問聞言思忖片刻,靈光一閃:「那豈不是一無所知的時候便應該舉著手喊我來,所謂虛以實之,實以虛之?」

「啊?」姚垣慕愣神,「不不不不,不行的,師兄他——」

提問聲又起:「若魔、祟既滅,期間的魘鎮、走肉又會如何?」

楊心問高高舉起了雙手。

「楊心問。」陳安道沉靜地看著他,「你繼續。」

楊心問的手一僵,隨即軟趴趴地落了下來。

「……師兄他瞧得出這花招。」姚垣慕小聲地把後半句補全了,「以前也有人耍這種小聰明,立馬就被看穿了。」

楊心問猛地回頭,那眼神寫著明晃晃的「你——怎——麼——不——早——說——」

這回站起來,名堂可就更多了。楊心問先是撈了撈自己的褲腿,拍掉衣袍上不存在的灰,抽芽兒的花苞一樣歪歪斜斜扭扭捏捏地站起了身。

「嗯……」楊心問拉個長音,「其實我不——」

畫先生的泥身驟然從蛛網間露了出來:「分條件!先分條件!」

「——不覺得能簡單概括。」楊心問的舌頭轉了個彎來,「要分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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