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兒姐提溜著烏木杖前來,微笑道:「幸不辱命。」
楊心問垂眼看著:「洗乾淨了沒有?」
花兒姐說:「洗了。」
「真洗了?」
牛存的眼睛亂飄,楊心問一聲冷笑:「最好是真的。」
「那魔物一時間動彈不得,待明察所的人來了,再想想如何將其除去。」陳安道示意花兒姐將烏木杖扔在地上,矮身用雪洗淨,「諸位難得能喘口氣,不如就趁現在交代清楚,那魔物究竟是何物?」
衡陽公自方才便如頭死豬般一眼不發,動都不敢多動一下,見陳安道看過來,膝蓋一軟,立馬跪下:「仙師……仙師我是真不知道啊,我就一個外戚……我能知道什麼?」
「四皇子剛剛被我敲暈了,要是沒凍死一會兒能問問。」楊心問說著,又看向花兒姐,「陽關教的跟皇室來往這麼緊密,總不至於什麼都不知道吧。」
花兒姐一改之前作壁上觀的態度,一幅真心實意想要合作的模樣,開口道:「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張家和司仙台關係最為緊密,此事想來與司仙台脫不了干係。」
「說點有用的。」
「司仙台向來孤高,仙門世家他們都看不上,對我們陽關教自然更是冷眼相待,哪怕有求於我們,也是不屑和盤托出的。」
「那就是一無所知?」楊心問斜眼道,「真沒用。」
「雖然他們什麼也沒說過,但從他們的行事準則來看,也並非找不到些許蛛絲馬跡。」花兒姐依舊笑容和煦道,「司仙台和神使,由始至終都是以侍奉天座蓮為要務的。」
楊心問皺了皺眉。
此時,一陣咀嚼聲忽然傳了過來。眾人轉頭看去,卻是皇帝扭頭咬掉了太祖的一邊耳朵!
太祖「啊啊」了兩聲,隨即立馬便要咬皇帝的下巴,可恰好此時成祖動了動,這一口便咬在了成祖的臉上。太祖倒也不挑,咬下了塊肉來,便滿足地在嘴裡咀嚼。
此情此景詭異至極,太祖和皇帝分為虛實兩相,彼此本不該能有所接觸,可唯有撕咬和吞咽之時二人卻無虛實之分。
仿佛他們生來就是要蠶食對方一般。
唐鳳看著此景,忽然回過神來,一臉悚然地看向唐鸞道:「太子在來之前將他們吃了!」
「什、什麼?」衡陽公聞言連褲子都被嚇濕了,「他……他他他他……他吃了什麼?」
「他為什麼這樣著急?」卻是跟屍體一般,面朝下趴在雪地上的唐鸞忽然喃喃道,「尚未吃下四皇子,他怎能如此心急?」
楊心問用鞋尖兒挑起唐鸞的腦袋,居高臨下道:「說清楚,什麼吃人,那妖物究竟是怎麼做出來的?」
「皇室每代繼位之時都只有一人。」陳安道沉聲道,「其他的皇子公主,可是被吃了?」
唐鸞猶在地上淌著淚,似是分毫察覺不到旁的動靜:「大道伶仃,無親可言。」
「我本以為你們最多不過是作弄些求長生的把戲。」陳安道只覺一陣頭暈,伸手捏了捏鼻樑,「你們……司仙台到底讓張氏在做什麼?」
「張氏?」
唐鸞在地面上慢慢地轉過了身,目光空洞無神地望向烏雲密布的天際:「北岱平大梁而成,大梁取中郭而代之,張氏殺王氏,王氏滅有莘,天座蓮臨世千載,降三成深淵,又先知天下妖亂,你們以為是誰的功勞?」
楊心問忽然想起了什麼,猛地朝遠處看去。
從方才開始,他便只看見了那三頭,而未見那形如淤泥的底座。
風雪蔽目,他們才得以找到那三頭的破綻。
風雪蔽目,所以連他的目力都難以遍及各處。
四皇子!
該死的,他為何沒有當時就殺了四皇子!
楊心問心如擂鼓,耳邊嗡鳴,已是長劍出鞘,破空而出,直取那雪幕之後的人!
三頭已入鏖戰,你吃了我的眼球,我咬碎你的鼻頭,方才他們無論如何都斬之無用的頭,卻對那咬傷毫無辦法,無法復原亦無再生,只是快速地減少,彼此間消磨。
花兒姐和牛存幾步急退,見勢便要跑,卻正撞上一道屏障!陳安道袖袍之中金光大作,三道追魂令不知何時便已布在他們周身。
「陳仙師,你也快跑吧。」花兒姐指尖落下三鏢,「一會兒那葉沅做的贗品真起來了,我們可都活不成。」
「那豈不正合你意?」陳安道溫聲道,「陽關教當年不殺我,卻想殺我師父,這三年裡卻又變了性,屢屢想要我的命,我百思不得其解,如今你勾搭上我師弟,我卻茅塞頓開,終於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