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榷之下,雒鳴宗人立誓,除了海外來犯,絕不染指境內紛亂,宗內的監察長老一職,由其他仙門輪流指派。
楊心問作為凡民出身,自然是對這段門史深惡痛絕。倭人蠻橫歹毒,抗倭之功乃不世之功,竟然還要被其他仙門詰難,簡直欺人太甚!
如今再瞧,這不講理之中,多少帶著點司仙台被人壞了好事兒的氣急敗壞。
「可是為什麼?」楊心問蹲下來,從雪裡拎出了畫先生,「司仙台這麼做究竟有什麼好處?」
畫先生期期艾艾道:「這、這這這這這您就是再把我給炸了我也不知道啊……我們蕊合樓根本無意摻和這些事,司仙台和陽關教都拿我們當棍使,我們就是幾根棒槌而已,您要真想知道,得往上問……」
「上?」
「天子跟司仙台的金蓮九座,他們肯定是知道的——哦,還有司仙台的客卿。」爛泥小心翼翼的,語氣像是想要討個巧,「您的大師兄,聖女一脈的葉珉。」
第148章 同盟者何人
楊心問冷冷地掃他一眼:「我只有一個師兄。」
畫先生此人市儈卻不夠圓滑, 是個兼具心眼兒多和缺心眼的奇人,聞言竟還不知道馬屁拍到了馬腿上,繼續說:「就算那葉珉如今已經不是臨淵宗的弟子了, 這師兄弟的情份肯定還是在的,你親自問,他肯定——啊啊啊啊啊啊———」
鍋熱了。
楊心問拍了拍手, 將手上的雪掃掉, 無視那被他扔進油鍋里的泥, 慢悠悠地望向郭川。
郭川身上的蛛絲讓他解開了, 但依舊一動不動,他像是個新立的冰雕呆坐在雪地上,額頭上的蛛絲撤了, 以至於他的腦殼還有些許的錯位, 淅淅瀝瀝地流出些腦漿來。
「你們……你們在說什麼?」他比任何時候都確信自己在做夢,無人的攤位,會說話的泥巴,還有楊心問時不時自虛無里變出的實物, 每一樣東西都在告訴他這是在做夢,可他的本能卻在訴說, 自己從未有如此真切的體驗。
楊心問可沒功夫在這檔口去給人做解釋, 他正苦惱著——一個畫先生, 一個郭川, 究竟該怎麼處理他們。
畫先生多少還有些用, 暫時把他關在這魘夢蛛網裡是最合適的;郭川雖然嚴格來說是個死人了, 可到底心魄還在他的蛛網裡說話, 就這麼踢出去看著他魂飛魄散似乎也不太合適。
思來想去, 似乎只能先這麼撂著了。
楊心問伸手捧雪搓了把臉, 內心有點複雜。
他才剛把那群心魄被無首猴關在蛛網裡的人救走,眼下便又來了兩個入獄的。
加上無首猴,他跟個囚車樣的帶著這些人跑來跑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楊心問一邊嘆氣一邊叫自己心魂歸位。人聲漸起,方才無人的長街上重新響起此起彼伏的叫賣聲。
半睜眼時,他看見「自己」還在沿著長街往前走,一旁的「郭川」也狀似平常。
只有落後他們一步的花金珠累得發飄,十指綁的傀儡絲繃得緊緊的,為了掩護他們的心魂離體,瞧著也是頗為為難。
「您可回來了。」感受到傀絲那端傳來異動,花金珠長出一口氣,手指搭線換綁,專心操控著郭川的屍身往前走,「勞您下次入定前先知會一聲,哪有人走著走著就躺大街上的。」
「師兄說你能幫我,我自然是信你不會讓我睡大街的。」楊心問欠揍地退後兩步,拍了拍花金珠的肩,「放心,我離魂時對周遭並非毫無防備,真要有什麼事兒我就回來了。」
花金珠面上帶著受氣的可憐模樣,手酸得很:「仙師——」
楊心問懶懶道:「閉嘴。」
花金珠連忙噤聲,不知這陰晴不定的祖宗怎麼了。可隨即楊心問便扭頭跟他笑,和煦道:「啊,剛才不是在跟你說,那郭川煩人得很。」
天屬司晨扭頭看了看自己牽動的郭川的屍身,那屍身硬的很,脖子上都被他勒出青紫色了。
「小川他……」花金珠艱難道,「他還好嗎?」
「嗯……除了天靈蓋歪了,其他的還好吧,話挺密的。」
花金珠:「……」
花金珠:天靈蓋都歪了原來算還好嗎?
他動了動手指,郭川的屍身在這冷天裡越發僵硬,要讓他正常行走起來越發困難,倒不是扯不動,而是怕扯得太用力了,把人的腿給當街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