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理。」徐照說,「眼下最緊要的便是此事,若讓明察所的人先查到了——」
屋外又傳來「咚」的一聲。
徐照不耐地皺起了眉。
唐鸞覷著他的神色,不敢言語。
落在三頭人石像上的光黯淡了些,天不知何時陰了下來。
「也不知是不是快過年了,皇爺爺這些日子鬧騰得很啊。」張玢說,「怎麼連坐個轎子都坐不穩?」
徐照慢慢起身:「不是先帝在鬧,是太祖爺跟皇上不對付。昨個兒起來,咱家便瞧見太祖爺的耳朵讓皇上咬了一半了,給太祖爺疼得咿咿呀呀了好一陣,到了晚間,皇上的下巴又少了快肉,太祖爺在那兒嚼得歡脫,嘻嘻笑。」
他出了門,不一會兒又回來,這回兩邊袖子都濕了,泛著股腥臊味兒。
「若是明察所的人先查到了,那也沒法子。」徐照再忍不了那污糟,負氣脫了袍子,「明年三月備下的禮,便提前給仙門送去,大伙兒的手都不乾淨,誰怕誰啊——花兒姐,你說是不是?」
花兒姐始終靜靜地坐在那兒,似是對他們說的沒什麼興趣。此時才放下了指尖夾著的碎瓷片,頷首道:「可以,只是若有可能,提前殺了骨血也不失為一種辦法。」
「哦,竟是跟咱家想到了一處。」徐照便笑,「這動手的地方,咱家都已經約好了。」
「何處?」
只見那站在角落裡的全智和尚往前走了一步,單手行禮,面露慈悲地低聲道:「阿彌陀佛。」
「哈哈,今時禪宗有你這樣的——」
「咚!」
屋外又響了起來。
這一次,屋內幾人卻不像之前那般輕鬆。
「今日第七次。」徐照說,「萬歲爺要撐不住了。」
琉璃彩光黯淡著,坐在方桌邊上的人也神色各異。
「既然事情都商議好了,那便散了吧。」太子搖了搖頭,「唐大人身上還有傷,這些時日還需將養著,切不可因公務傷了根本。」
唐鸞感激涕零地跪謝一番。
那邊的四皇子已經帶著衡陽公離開,徐照也不輕不重地施了個禮,和全智和尚出了門,起轎子走了。
花兒姐稍慢一步,待屋外踏雪的腳步聲都遠了,才對唐鸞說:「你今日見過楊心問與人過招,若我想殺他,你覺得我有幾成勝算?」
唐鸞還跪著沒起來,聞言舌頭都快打結了:「陽關教掌使哪裡是那小子能相提並論的——」
「他十三歲時殺過我陽關教的一個弟兄。」花兒姐打斷道,「我那弟兄本事不行,但身上有個聞家靜水境先人留下的法寶,名為千千結心網,便是半步靜水的修士,也無法傷到那網中人半分。」
這話更不好接了。
「節、節哀……這英雄也有大意時,那楊心問年紀太小,或是因為英雄於心不忍。十三年前我便見過楊心問,確實天縱奇才,可也沒到能與靜水境相抗的水平。」
花兒姐笑著搖了搖頭:「他是個謹慎又有決心的男人,不會因為對方的年紀便掉以輕心或是心生憐憫。我至今還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死的,若幾日後我們伏擊能成,我打算好好問問楊心問。」
說完她也打門而去,屋子裡只剩下太子和唐家兄妹二人了。
張珣站起身來,朝著那三頭人身的石像走了過去。
石像前的小几上擺著香爐,下面的匣子扣著三道龜紋金鎖,但鎖卻是松的,他取了鎖打開,裡面放著供奉用的香。
張珣抽出了一根來,沒有點燃,也沒有拜,只是徑直插進了香爐里。
唐鸞和唐鳳一動不動地跪在那裡,如侍奉在那主像邊的兩個童子像。
「若你們瞧著不對。」張珣緩緩開口道,「便將花兒姐和張玢的計劃一同告訴陳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