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心問只恍惚了一瞬, 隨即便感到自己的臉被人用力地夾緊,強硬地往下一帶,碰到了兩片已變得滾燙的唇瓣。
他自然而然地張嘴, 而陳安道的動作更快,已經雄赳赳氣昂昂地衝進,將楊心問就要伸出的舌頭撞回, 毫無章法地□□起來。
急切而又響亮的水聲在被窩裡流淌, 疾風驟雨都是外頭的事, 與他們無關。
那日的深吻陳安道就學了個形, 沒學到意,只曉得胡攪蠻纏。
楊心問本是告訴自己,陳安道這樣主動, 他享受即可, 但這水平也太差了,情意綿綿是沒有的,倒是弄得兩人的舌頭有點疼。
他正在想該怎麼不傷陳安道的自尊而反客為主,對方卻似是察覺了他的走神。
吻技如同劍技, 天才自然不同,而凡人只能靠一招一式, 慢慢積累, 絕沒有某天忽然頓悟的可能。
可陳安道一個靈脈不通的人在仙門叱吒風雲, 便註定是個不走尋常路的。
他吻得急切, 沒有章法, 顯然難以重現楊心問那日的水準, 於是他劍走偏鋒, 舌尖就在楊心問的尖牙上用力一划, 霎時便流出血來。
楊心問沒曾想還有這招。
那口要命的甜味就在他嘴裡。
他一瞬便被激紅了眼, 一把扣住陳安道的下巴,如撕下自己的皮肉般艱難地抬起頭來,怒道:「你幹什麼,當心我把你的舌頭給吞了!」
兩人的衣衫都已凌亂不堪,髮帶也鬆了。楊心問便見陳安道潑墨般的發淌在榻上,雪白衣領上的頸子往上連著頜骨一片潮紅,唇角帶血,目光盈盈地含著笑看他。
「你來。」陳安道一邊說著,一邊伸手環住了他的脖子,將楊心問按回了自己懷裡,「吞便吞了。」
「我求之不得。」
盆中的炭火燒灼出滿室的燥熱,在熄滅之前,那藏在黑炭內的紅光不會消散。
你我為兄弟,為師徒,為好友,為知己,為夫妻。
不止,當然不止。
我們互為刀俎與魚肉,凶獸與奔羊。
我們生來便是要被碎屍萬段,而後再將模糊血肉捶打在一起,餵食給這天地間的蒼生。
我們生而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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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崇直門,也就是尋常所說的龍首門踏進宮裡,便見朱牆夾道,院牆巍峨,筆直延伸的這條覆雪長路像是這輩子都走不完。
唐鸞躬身跟在轎子旁。
他肩上的傷口已止了血,但口子還在,寒風一吹,便像有細鹽撒在上面。
可他不敢喊疼,更不敢走慢了,他的每一步都是跟著前頭人的步調走的。不只是他,若是有人細細觀察,便會發現這轎子周遭的人,皆是以同樣的步子,同樣的節奏走的。
轎子自始至終平穩地前進,前頭掛著的兩個鈴鐺,除了起轎時,不曾發出半點的聲響。
何處的院裡飄來了花香?
似桂花又似桃花。
唐鸞不問,只是將頭埋得更低了。
「唐大人。」
那聲似某種風聲,以至於在這樣寂靜之時,唐鸞都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回道:「徐公公。」
「九華殿就在眼前了。」徐照的嗓子在太監里也算格外細的,「人都在那兒等著了,還勞您一會兒仔細著交代,蕊合樓的事,可不算小事。」
唐鸞抬頭,果然瞥見了九華殿的影子。
九華殿與皇城內其他的房屋截然不同,那是個尖頂長身,黑牆朱瓦的屋子,幾個窗口皆是用琉璃彩磚封死的,尖頂上串著佛陀九珠,最上面卻又插了個西洋和尚才戴的十字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