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才虛托著他的羅盤,其上三垣四象八卦亂序而轉,震得他們周遭方位大亂。方位一亂,再想行宮踏位便是極難,在這陣中,莊才為吉,他們為凶,便是天上飛過一群鳥都只會撿著他們頭頂拉屎!
「亂世與否,端看人命增減。」莊才站在四聖獸之後,「長老覺得,我是如何召來四聖獸的虛影的?」
聞貫河同時應對著朱雀和玄武,兵匣里兩條長鞭各打一方,她自己則手持長弓,意欲將那朱雀射下。
可再精湛的射術在亂盤裡也會倒霉,連風都在跟她作對,一通連射下來,連根羽毛都沒擦傷。
她扭頭看向躲在劍偶身後滿地打滾的上官見微,喝道:「上官家主,我們先把天上這隻收拾了!」
上官見微跟那頭白虎鬥得如火如荼,嚴格來說是他的劍偶跟白虎打得如火如荼,他一路躲閃,沒被卷進去已經算是他鍛體勤快,身法靈巧。
乍一聽這號令,上官見微大駭:「掌兵使!你看我像是能助陣的樣子嗎?」
「你那劍偶還能撐一會兒,快用傀儡絲綁了這火雞,我的藤鞭怕它的火!」
上官家的傀儡絲削鐵如泥,天火燃之不斷。
伸頭一刀縮頭一刀,上官見微匍匐著爬了過來,而後袖中一甩,四條傀儡絲驟然出手,聞貫河連忙扔出空心旋子套進那絲線中,上官見微借那重物轉起絲線來,而後四線朝著那朱雀飛去——
朱雀側身躲過,不中,不中,不中……還是不中,它尋到了二人的空擋,立馬伏身而下。
「現在!」
上官見微猛一扯線,那打偏的絲線驟然回收,四個空心轉子迴旋,將那火雞在空中五花大綁。
聞貫河業已拉弦,一根怕風,她索性抓了三根,搭弦齊射!只見三根靈箭離弦,箭尾帶水,弓返不絕。
山風乍起,最左邊的那根根箭失了準頭,最右邊的那跟箭和不知哪來的飛鳥相撞,只最後一箭終於直入那朱雀喉頭,虛影乍破!
二人扭頭又去看那隻王八,王八歹毒,見他們合力斬了朱雀,便扭頭跟那白虎三兩下收拾了那劍偶。
上官見微心如刀割,比看到路遊子被青龍打得傷痕累累時要痛心得多。
他深吸一口氣,正打算扣上腦後的面具再戰,卻忽而發現剛才被射下來的飛鳥長得有點眼熟。
他走上前,握住了鳥屍上的箭,把鳥拿了起來,發現那是只尾羽帶紅的信鴿。
「尾羽帶紅……」上官見微喃喃道,「是關家的信鴿。」
他從鴿子腿上綁的小筒里取出了一張紙,眯眼看去——
「當心!」
聞貫河與那王八斗得正凶,餘光撇見那上官家主竟然在那呆愣著出神,身後的白虎已經迫近,他竟依舊無知無覺!
上官見微看著那信上的字,一時有些茫然。忽然被聞貫河一吼,他抬起頭,卻見自己地上的影子被另一隻道巨影覆蓋,白虎虛影成實體,他甚至來不及轉身。
「鐺——」
就在這時,一股熱浪挾著醇厚的靈力盪出,四象虛影頃刻間散去,上官見微手中傀儡絲未動,卻被那靈力頃刻間劃斷了,抬眼看去——
方才還被離火圍困的不省君還站在原地,只手中劍未收勢,轉頭看來,他眉間劍意尚如天罡威嚴。
「不省君,你這是做什麼?」莊才看了看自己羅盤上因反噬被震碎的一角,「霽淩峰的弟子你不管了嗎?」
場面劍拔弩張,不省君似是已有決意,正欲開口,天邊卻忽而一道透骨的冷意穿過他肺腑,如百蟲齊鳴般的雜音入耳。
靈台元神劍暗淡,他們齊齊看向了霧淩峰頂。
莊才暗一咬牙:都怪姓陳那小子,他沒能把李稜及時帶走!
深淵自天裂處而來。不省君猛一扭頭,卻見一個麻瘸子站在山腳下,正領著一隊目光呆滯的人拾階而上。他下意識要攔,手指卻不過穿透了那些虛影。
眼前一幕何其熟悉,就仿佛他夢裡的場景一般。
「十、十五年前的三元醮……」路遊子最先認出來,「是歲虛陣!是誰人在臨淵宗內起歲虛陣!」
緊接著,他們又看見那些山下的百姓竟也跟著上山,如入無人之境。
「山門的禁制怎容這些凡民——」不省君話說一半便回過了神,冷冷看向莊才,「你竟是打得這般主意!」
莊才不語。
霽淩峰弟子的安危和眼下的動亂孰輕孰重,幾人眨眼間便有了判斷。
路遊子吐了口血,顫抖著起身畫陣,聞貫河立起窮天網攔在三門前,不省君立於玉階正中央。
可那些人依舊像是無知無覺,只是下意識地追在那虛影身後。
「怎麼辦?」上官見微小聲道,「真要動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