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不聞!你還在傻愣著幹什麼!」
楊心問連忙向離那神使最近的姚不聞怒喝:「幹活啊!」
姚不聞如夢初醒,捏著春時柳連忙生根抽枝,直取那五段小臂。神使斜眼看他,卻是輕蔑一笑,只見那形如閃電的藤條在碰到那小臂之時卻如石沉大海,像是憑空消失,又像是被一個無形的乾坤袋給吞吐了一般。
「祈肝震豐年。」神使輕笑著吟唱,卻忽而聽見另一道細碎的口訣響起。
「祝永夜亘古,千舟不得渡。」陳安道用千鈞陣內殘存的魔骨擺出了反五行,「終歲乞荒年。」
那幾段小臂的吞吐一滯,楊心問瞧準時機踏步向前,劍分五道,行他才學的縱天椋劍法——與前來阻擋的斷劍碎片攻防交錯,劍指那神使的五臟!
「望脾坤春肥,肺金不絕。」神使口訣愈快。
「秋收顆粒無,金石不得。」陳安道字句不停。
五段小臂滯澀地旋轉成陣,春時柳自反向再生,姚不聞不敢怠慢,傾全力以藤蔓截斷那小臂的旋轉。
楊心問的劍意已至,五路先後鑿進那神使的心、腎、肝、脾、肺。
如若那玩意兒還能稱作人,眼下必然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可那神使臉上的笑意甚至有幾分清純可人,聲音輕緩道:「芥子人間。」
陳安道急道:「一念須彌!」
那五截小臂和陣中魔骨同時震顫起來,竟是隔空相持了起來!一道將成未成的裂縫在五臂陣中閃現,死者靈力將散,只要能撐到那神使的靈力徹底消散,請來的什麼大羅神仙都該打道回府!
那神使的眼珠狡猾地轉了一圈,卻見他斷劍劍尖掉轉,忽而前沖,將自己那就快停跳的心、腎、肝、脾、肺驟然挖了出來。
姚不聞一怔,他離得最近,衣袍上甚至濺了些血。
血腥氣糊了他滿腔,竟是一時愣在了原地,卻是楊心問已經奪路向前,似是再不指望他——連那斷劍陣也悉數沖向了楊心問,一點不分來對付他。
楊心問在搶時間,倉促間只能就地一滾,避開那碎劍,可腰上還是被劃出了一道口子。
他連忙回頭,果然見陳安道忽而蹙了蹙眉,他心下急怒,揚劍再踏吞形步,無理取鬧道:「你敢還手!」
神使搖搖頭,血淋淋的手承五臟而上,將那五截小臂取而代之:「你好沒道理。」
劍已至,陣已成。
死了的魔骨所成的咒,和新鮮人五臟成的陣在此時驟然分了勝負。
魔骨碎裂,陳安道經脈間一陣劇痛,尋常陣法反噬決計不會有這般痛楚,現成的邪魔外道果然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他蜷縮在地上,請仙驟然斷開,恍然間只記得喚楊心問快撤。
芥子人間已成——那五臟旋出了一道裂口,其下的石礫被其吸進,而後是浮草、草皮、泥土——終於連那不求人也吸進去了!
唐姓男女心如刀割,可半分不敢造次,姚不聞亦感到了那裂口裡的怪力將他整個人往裡扯,他連忙將春時柳往地上一紮,抓住了周遭命途多舛的人傀,同時扯住了已是半騰空的楊心問的腳踝!
楊心問扒拉著藤蔓俯身在地,咬牙道:「這玩意兒要吃多少東西!」
「灌……」陳安道生若蚊吟,他和楊心問的心念已經斷開,只有旁邊的姚垣慕聽得見他在說什麼。
「把靈力灌進去……」
姚垣慕只恨不得自己長了四隻耳朵來洗耳恭聽,忙沖裂口邊的二人喊道:「灌靈力!陳道友說灌靈力!」
話音未落,楊心問已是翻身過來,將渾身的靈力朝著那裂口處猛灌。
姚不聞方才被蘊養出的靈力不敢全數交出,擔心這春時柳用不了,他們全都得被卷進裂口之中。
二人同時轉頭看向了姚垣慕,喝道:「你來!」
姚垣慕哆嗦著:「我我我我我……我的靈力早用完了……」
「蘊靈陣養了那麼久,你白吃白喝啊!」楊心問灌得太快,眼見著靈力告罄的靈脈間快浮現出魔氣了,他的脾氣也愈發暴躁,「還不滾過來幹活!」
姚垣慕聞言連忙連滾帶爬地沖了過來,他身形高大,還實心,那裂口竟一時半會兒吸不走他,唐氏男女想上前攔都不敢,擔心被那裂口給吸走了。
待近了些,春時柳便已經拴住了他的腳踝,那神使歪頭看來——他的耳朵和半邊臉已經沒有了,這動作便瞧得愈發驚悚:「你又有什麼能耐,竟敢來壞我的事?」
姚垣慕嚇得快兩眼一翻,一邊慘叫著一邊手腳不停地往這邊跑來。
聲似猴形似豬,橫衝直撞而來,雙手平舉,蹲坑樣的渾身使勁兒,衝著那裂口驟然放出一股滔天的靈力!
那靈力至純而濃郁,仿佛能將這山林間的邪氣悉數盪開,將這山間的風向都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