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心問的出招越來越快,神使眼見這樣放水不成,終於尋了個氣眼,左腳猛一跺地,口中念訣,驟然起坎字!
無符無陣,空口而來的口訣只能調用五大行的基礎,金木水火土,且基本用靈力生召,威力極差,也無法精妙地調遣。
一道土牆在他面前抬起,不高不低的,模樣丑,甚至沒有大到能把人完全攔住,但卻能把楊心問以快取勝的戰法打破。
「第五式,群鳥銜枝來,合兮山陳氏縱天椋第三式——尋群。」
誰知這小孩兒沒有半分猶疑,竟又忽而從岳家劍成了其他什麼莫名其妙的東西。驟然見十三道劍意從土牆之後襲來,他要擋,那劍意的軌跡卻如椋鳥集群時那詭譎,他竟只堪堪擋下了兩下,腹部和大腿都被硬生生刺進了要害!
「師兄,你這是為難我。」
楊心問的腦海里不過飛閃而過的招式,尋常人便是要學會這任意一式可能都要十天半個月,他自負已是天縱奇才,可陳安道揠苗助長,竟是雜糅了兩種劍招讓他即學即用。
「哪有你這樣教的?」楊心問苦著臉道,方才那一下他險些將三圈劍勢使少了一圈,讓神使抓住哪怕一個破綻可都是要命的,「我這一口都要吃成球了。」
陳安道卻說:「你使得不錯,如何算是為難?」
楊心問心道自己哪有那麼好哄,可卻已經被這句「不錯」給架上了,斷然說不出「也就一般」的否定。
男人怎能說自己不行!
「姚垣慕!」楊心問眼尖,掃到那蹲守的唐姓男女竟是鬼鬼祟祟要溜,立馬喊姚垣慕道,「幹活!」
「乾乾乾乾干……幹什麼活?」
「把他們給我攔住!」
「誒,小仙師,這就沒道理了吧!」那形容猥瑣,趴在地上想跑的唐姓男女連忙站了起來,只見那男子慌忙道,「欺負我們做什麼,我們和你無冤無仇!」
「然也然也,你們神神鬼鬼打架,難道還非得把我們卷進來!」那女子說著看向神使,「大人,我們要做的事都老實做了,老勞您回去在司仙台面前為我家殿下美言幾句,我們便先告——」
屍骸上一球狀物衝著他們勇往直前,姚垣慕要拼了,大家都是黑牌待選弟子,怎麼就不能打一場!
「好啊,真當我們俗世子弟一點功夫不會嗎?」
那兩人自知是被當軟柿子捏了,當下便也找准了對方這最軟的柿子打算一頓胖揍!
「來啊!」
「誰怕誰!」
「師兄我們上!」
「你們到底知不知道我是怎麼死——」
霽淩峰上浮血漂櫓,刀光劍影,泥人都要殺出幾分血性,草木都要學會恨天恨地,一場混戰一觸即發。
就在這時,一生巨響自遠處傳來,將整座臨淵宗,乃至整片天地都猛然撼動了。
天雲驟變,日光破曉,磅礴的靈力自霧淩峰盪出,霎時間將方圓百里的群山樹海盡數掀翻,高熱和罡風一齊襲來,整個臨淵宗內的禁制也都在這瞬間如薄紙般破碎。
楊心問立馬回身,一手抓著姚垣慕後撤到陳安道身邊將人壓下,又猛地以劍插地固定身形。
陳安道速成一道千鈞陣罩在三人周圍。姚垣慕頭暈腦脹之際還想到了姚不聞,連伸著脖子看去,便見那死老頭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了,正將春時柳築成一道長壩,企圖將這些不知到底還活沒活著的人傀給護住。
一時間似是有兩輪烈日凌空——很快便只有一輪了,那霧淩峰上的巨日竟叫星辰日月黯然失色,天地間便只有這一道至尊。
天穹開裂。
那裂口憑空出現,楊心問悚然,幾乎是從靈魂深處在與其共鳴共振。
祂來了。
楊心問的眼睛不自覺地去追著那漆黑的天穹深淵而去,此時霧淩峰上光芒灼目,陳安道忙伸手遮他眼睛。
可楊心問無知無覺地扯開了陳安道的手,單手攥著那兩隻腕子壓在了地上。
他的血瞳里已生出了火光,眼角泛著血淚。
陳安道亦感到了那灼目的刺痛,可兩手被牽制,人也被壓著,他忙看向姚垣慕。
姚垣慕卻也遙望著那深淵,全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亦不知自己是誰。
只有將心念轉移在了旁人身上的陳安道,尚且能在那龐大的淵落面前保持神志。
巨日越來越亮,終於在最亮的瞬間炸開,粉碎成了千萬顆空中飛星劃落。陳安道感到了心頭一陣悸動,他的胸腔像是霎時間被無形之物貫穿。
他曾經有過這種感受。
在平罡城,踏進歲虛陣的那一瞬間。
陳安道沒能解開那道惡咒。可他記得那惡咒的陣圖和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