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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小姐撫摸著那微微隆起的肚子時說的話。

「我總想著,陳家郎,岳家女,若是不生個曠古爍金的奇才來,豈不是浪費了?」她的眼如鹿目,笑起來時能叫人聞到林間朝露的清香。

「可是懷著這孩子時,卻又不想這麼多了。」她拉過陳柏的手,放在了自己臉頰邊,粉腮雲鬢,眉間溢出了一旁伺候的畫人理解不了的慈愛。

「我只願他喜樂安康,岑靜無妄。」

「不要如我這般,日日想做個萬人敬仰的英雄。」

「不要再為旁人活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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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晴,萬里無雲,是個明媚的好日子。

聖女架了妝奩,取出台鏡,就著今日明媚的陽光,細細打量著鏡中的自己。

翡翠的墜子落在她頸邊,隨著天座閣上的風輕輕盪著,襯著她雪樣的膚越發白淨,整個房間都都像是叫她照亮,還盈著些女子的芳香。

這墜子她很喜歡,可是頭上那玉鏤銀兔簪卻並不相稱,這般想著,她抬手取了,換上了一隻長尾蝶簪。

可論及最不相稱的,恐怕還是她眉間的花鈿。她看著那金邊紅艷的天座蓮,眼波似水的桃花目便冷了下來,忽而沒了打扮的興致,將妝奩一合,推到了一旁。

已是秋季,她卻只在裡衣外裹了一層薄紗,對著窗口附身趴著,枕在玉臂之上,像是朵含苞待放的睡蓮,在山風裡沉醉著,靜待那招展的日子。

她聽到了腳步聲。

房門打開的時候,她便匆匆地抬了頭,眼裡冷下去的火苗蹭得又亮了,睡蓮成了向日葵,朝著日光處盛開,她起了身,踩著木屐迎了上去,笑道:「阿珉,怎的今日才來?」

門外來客赫然是葉珉。

這倒並不難猜,能出入這天座閣的只有聖女一脈和神使,今日天座蓮無神諭,聖女一脈又只剩了兩人,來者除了葉珉還能有誰?

天座閣在整個臨淵宗的最高處,房門一開,山風傳堂而過,掀起了聖女的裙角和葉珉的袖袍,這對相貌相似的姐弟像是就要這樣乘風而去。

聖女的腳下略一踉蹌,葉珉伸手扶住了她。他們如同照鏡般四目相對,在那風中靜立,過了許久,葉珉才慢慢收了手,自腰間取了扇,露出些笑意道:「近來宗內熱鬧,抽不開身,叫阿姊久等了。」

「宗內日日熱鬧,我這兒卻日日冷清。」聖女嗔怪道,「熱鬧處不差你這點柴,我這冷灶燒不起火,卻是要死人的。」

葉珉回身關上了門,叫那呼嘯的風再進不來,才溫聲道:「阿姊教訓的是,再不敢遲了。」

「今日是個好日子。」聖女說,「我不與你置氣。」

葉珉扶著聖女在屋裡的花籃椅上坐下,自己坐在了桌邊的小凳上。

屋裡點著白木香,海藍紋香爐里裊裊地升著煙。聖女挽著衣袖親自焚香,又看向桌上的九霄琴,略一偏頭,叫那翡翠墜子歪了下來:「你彈琴給我聽。」

葉珉神色之中略有些凝滯,半晌還是答道:「阿姊要聽什麼曲子?」

「聽你近來新譜的。」

葉珉苦笑道:「近來思緒紛亂,不曾譜曲。」

「為何要亂?」聖女今日的心情似乎確實很好,平日裡約莫都該發脾氣了,眼下卻還是巧笑道,「誰惹我弟弟不高興了。」

葉珉略一撥動那琴弦。弦音滯澀,音調偏低,想來是多日不曾碰過了。

「誰敢惹我?慣來只有我去惹別人的。」葉珉緊了緊弦,不急不慢地調著音,「只是我左思右想,怎樣都想不明白,為何天座蓮會有那樣的神諭。」

「仙上的神諭,我們如何能善加揣測?」

葉珉的眼神微微暗了下去。

他調好了音,緩緩撥動了琴弦。

那曲調婉轉悠揚,在這滿室薰香里緩緩盪開,從窗外飄遠。裡頭卻雜了些突兀的琮音,叫人想起落在水間的玉石。

聖女閉了眼,這是從未聽過的曲子,她卻已經無師自通地跟著哼唱了起來,她的聲音似三月春燕,不與她一同囹圄在這一閣之內,而是跟著這琴聲一起翻過了窗,飛過這臨淵山的萬頃林海,掠過那山下人間無垠,去向了更溫暖的南方。

「好難聽的曲子。」一曲畢,聖女嘆息道,「你果然心緒不平。」

葉珉笑道:「我本就草包無用,只會些附庸風雅的紈絝手段,如今這音律也不成了,怕是越發不招姑娘喜歡。」

聖女聞言站起身來,坐在了他身邊的凳子,伸手拿過他放在桌上的扇子,展開細細端詳上面的字。

「那阿姊該如何讓你高興呢?」聖女似是無奈道,「我可就你這麼一個寶貝弟弟,日後若是娶不到妻,豈不是要斷了家裡的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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