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楊心問抓住了一張紙屑,許久憋出一句,「……掃地去。」
得令的姚垣慕立馬便安靜退下,去尋掃帚去了。
「這都什麼玩意兒?」
楊心問看著掌中的紙屑,此時才明白了一試的甲等第一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這樣充沛的靈力,怎麼能混成這樣一個泥人樣的性格來?
那什麼姚家都是死人嗎?這種苗子不從小好生培養,反而是由著他被欺負,書畫不通,劍招不會,除了成功養出一生膘來什麼都不成。
這樣的靈力,若是給了師兄,他人都該飛升了。
個占著茅坑不拉屎的倒霉碎催!
倒霉碎催去而復返,手上拿著掃帚,低眉順眼地在那兒安安靜靜掃地,像是當個掃撒的童子便是他這輩子最遠大的目標了。
幾日下來,楊心問似是隱隱摸清楚了這人的意思。
姚垣慕被他撿上來,既不求他要些劍譜功法,也不在李正德那正兒八經的峰主宗師面前混眼熟,就跟個小媳婦兒樣的粘著他,萬事都想叫他覺得妥帖。
這怕不是真想求楊心問收了他。
臨淵宗上確實沒有不讓帶小廝書童上山的規矩,只是這些閒雜人等不得入天矩宮聽學,不得隨意在山中行走,也不得偷學功法。
誰上仙山都是為了求長生仙法的,他一個世家子弟這麼努力地想留在山上打雜,這又是哪裡來的驚世駭俗的敗家子兒?
楊心問可沒打算給自己找個小廝,連他那驕奢淫逸的大師兄都沒給自己張羅個丫鬟小廝,他這天生不是少爺命的人,決計不要人鞍前馬後地侍奉著。
「這符籙你畫得不行,可你這樣的靈力,用著估計還湊合。」楊心問擺擺手,讓姚垣慕先坐下,自己畫了個「闔天」符。
「你往這符里注靈。」
第63章 劍法
已成的符籙是不會叫靈力震碎的, 越多的靈力,只會讓符籙發揮更強的效果。
楊心問讓姚垣慕弄了根結實點的樹枝,腳步虛浮地走出了雲韻觀。
剛出觀, 先看到的是在空地上舉缸的李正德。此人被庸醫診斷,凝神有餘,煉體不足, 雖然這具身體已經到了腦袋掉了還能再續會兒的程度, 但是依舊承不住他那彪悍的元神, 需日日鍛體, 不得懈怠。
能有這毛病,便已能看出李正德本質是個好吃懶做的人,現在要這樣折磨他, 他已是一副霜打茄子的蔫勁兒, 還在嘴裡念念有詞,細聽過去,此人竟是在罵自個兒的元神魂魄。
再一抬眼,便看見倚靠在茗至觀門邊的白晚嵐。他每天一大早便在那兒站著, 不知是在曬太陽還是監督他的病患鍛體。
兩個人都是楊心問當下極不想見的人,只當做沒看見, 領著姚垣慕站到那桃花樹下。
他身上的傷癒合得極快, 但元神受損還未能完全平復, 面色蒼白, 腦子還在發暈, 拄著根結實的樹杈沖姚垣慕抬抬下巴:「就這裡, 開始吧。」
姚垣慕捏著那符, 面色在那桃木枯枝下顯得晦暗不明, 粘在臉上那一團和氣的笑似乎都有些凝滯了。
「這符叫『闔天』, 有帷帳之能。」楊心問將他的神色盡收眼底,「帳內可窺帳外,帳外看不見帳內。不過因為這玩意兒只能隔絕視線和聲音,隔不了靈力和魔氣,所以用處不是很大,也就起陣的陣仗大些而已。」
姚垣慕點點頭,將符舉高了些,似是要開始了,楊心問又忽而道:「若是我用全力,應當能蓋住這霧淩峰的山頭。」
符紙隨著山風飄動。
「若是你沒法罩住整個臨淵宗,今日便下山吧。」
聽聞此言,姚垣慕忽而面色煞白,結巴道:「我、我哪裡有這種——」
「我是不知道你因著靈力非凡在那些人跟前受了什麼欺凌,也不知道你這樣藏拙到底有沒有讓你自己少挨頓打。」楊心問打斷道,「可我知道,世上只有恃強凌弱,沒聽說過哪路奇葩會逮著強者欺負的。」
那符紙被一隻胖手抓得泛皺,紋路如皸裂的瓷器,他的手腳都不自在地蹭到了一起,像是這樣高大的身形,非得縮成個泥丸大小,誰也瞧不見他,才能讓他稍稍安心一些。
八月已算入秋,楊心問被這初秋的風吹得頭更暈了,索性盤腿坐了下來。
「你這人瞧著古怪,若我當時便能瞧出,肯定也就不幫你了。」楊心問坐在樹下,倚著樹幹道,「不過既然幫都幫了,怎麼都是盼著你點好的,不然豈不是顯得我很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