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你們幹什麼揍我霧淩峰的人!」
剛被問候了祖宗的姚不聞鐵青著臉,一時說不出話。關華悅收了針,已是一派淡然道:「這位……大夫,手法詭譎,身份成謎,自稱陳家門客,卻又拿不出證明,只憑你小弟子一人所言,我們不敢大意。」
白晚嵐卻在此時幽幽開口:「誰說我拿不出證明?」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衣袖裡掏出一張玉牌,那玉牌背刻群鴉棲枝,正面是個行草的「陳」字。
眾人一時無語,唯有楊心問磨著後槽牙,忽然開始後悔剛才沒拼著入魔,把這玩意兒給砍了。
「你為什麼不早拿出來!」楊心問忍無可忍,「你他媽有病吧!」
臨淵宗規,不得用詞粗鄙,口出惡言。介於李正德剛說了句「奶奶的腿兒,」三個長老也不敢追究「你他媽」,而且他們其實也忍得很辛苦。
白晚嵐眸色幽深,許久搖頭道:「忘了。」
個破玩意兒連藉口都懶得找!
楊心問的指甲嵌進了掌心,幾乎要摳出自己一塊肉來,若非自己此時已是強弩之末,不然高低要捅他兩劍,陳安道來了都只有默默收屍的份。
你到底要幹什麼。
他撐著劍向前逼問,卻只往前走了兩步。
接著眼前一黑,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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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大梁長老關華悅親上霧淩峰給楊心問療傷,卻慘遭閉門謝客,留下了幾副湯劑便灰溜溜下了山;玄枵長老遣三弟子夏時帶十塊天機石慰問,這回倒是見到了人,只是楊心問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依舊言笑晏晏,咧出一口白牙道:「你要是敢把這東西留下,我就敢用它填茅坑。」
天機石乃請上三仙時才可啟用的先天靈石,填進茅坑,來日把上仙也請進茅坑,此等創意恐怕有擾人間太平。
夏時就這奇思妙想感慨了一番,還是為了大局著想,把天機石完璧歸趙。
那日門外眾多弟子圍觀,有的人站得近看得清,有的人站得遠只能猜,於是諸多傳聞便甚囂塵上。
有說霧淩峰三弟子挾持師尊威懾三長老的。
有說楊心問觸犯門規被三長老責罰,卻又被星紀長老攔下的。
甚至有說楊心問天縱奇才,劍骨丹心,把三長老打得落花流水的。
楊心問半夢半醒,在床上躺了三日才能坐起來。
姚垣慕看著楊心問對著療傷苦藥一臉灰敗,有些擔心把最後一種流傳甚廣的傳言說出來,會氣得楊心問一下上不來氣,飛升了。
「最妙的說法是——」沒曾想還有霧淩峰大弟子葉珉這樣的棒槌,「你和那白晚嵐斷袖,長老要罰你,誰知你跟師父也有一段情,師父心如刀割,卻仍不忍心見你受難,挺身而出護住了你們兩個姦夫淫夫」
楊心問面色慘白,聽完這話卻像是聽到了此生最可憎的鬼故事,灰敗的臉上一時奼紫嫣紅,半晌偏頭一嗆,竟是生生氣出了一口瘀血。
雖然認識的時日不算長,但姚垣慕已經面露不忍:「真是豈有此理……這、這楊道友才十三歲,怎能、怎能傳這樣烏七八糟的事!」
楊心問被氣活了不少,終於端起碗把藥給喝了。
「他傳我跟後山的猴兒有一腿都行。」楊心問陰惻惻道,「傳我跟白晚嵐——最好別讓我知道是誰!」
葉珉好奇道:「傳你跟師父也行?」
楊心問在心裡衡量了一下李正德和後山的猴兒,感覺半斤八兩,遂大度地點頭道:「無所謂。」
葉珉扇了兩下風,不知在想些什麼。
三日以來,楊心問頭回這麼有精神。他終於想起了那位便宜師父的離魂症,遂不是很關心地問道:「師父的病是怎麼回事?」
他的藥碗被挪到了一邊,換上了幾個橘子。他也沒急著吃幾個沖沖嘴裡的苦味,而是看向似乎還在走神的葉珉。
「大師兄?」
「……師父那病症,具白先——白晚嵐所說,沒什麼大礙,也跟那惡咒無關。」葉珉合起扇子,轉過眼來「離魂症乃是因為師父錘鍊內在有餘,鍛體強身卻不足,這強勁的魂魄與元神看他□□看不上,就離家出走了。」
他說著指了指窗外——
李正德正扛著倆滿水的大缸扎馬步,雖然已是夏末,可日中的太陽還是把他曬得汗如雨下,他臉上一派生不如死,瞧著氣色比楊心問的還差。
「缸是千鈞缸,水是死域的重水,加起來能有一個小山頭重,他一邊扛還要一邊用靈力托住自己,以免把地踩塌了。」
放在往日,楊心問必然要沒心沒肺地樂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