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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入了冰冷的深淵之中。瞧不見自己的前塵,亦看不見自己的未來。

黑暗中唯有一絲聲音叫他無處可去的魂魄感到熟悉,儘管那聲音聽起來悲戚、焦躁、憤怒、痛苦,卻是此方天地最後能叫他安寧的童音。

「廢物!你們兩個廢物!早知道就我把你們給吃了!」

「該死!該死——劍、劍還在——」

「劍還沒斷——拘魂鎖,你身上還有拘魂鎖!」

彥頁啊。

葉承楣隱約間似是聽見了為生的聲音。

可他分不清,他的腦海混沌,此間的一切像是在他面前重演,無邊的黑暗將他籠罩,唯有要人瞧見這一切的念頭蓋住了一切。

彥頁啊。

承楣心有不甘,釀成大錯,我不能陪著他,此後便有勞你照顧了。

「你閉嘴!你的劍身能在兵匣里養,你的魂魄能在拘魂鎖里暫且安息,葉承楣又成了祟,你們哪兒也不用去,魂飛魄散了我也能把你們養回來!」

彥頁。

彥寶兒。

此後百種,我已再無力回寰,你受了怎樣的委屈,我怕是再不能聽了。

只是承楣這個人,心性至純至善,一點苦難見不得,一點委屈都要死要活,他生前已是不幸,此後哪怕成祟入魔,傷了他人,我依舊盼著他能過得鬆快。

「他媽的葉承楣又不是我老子,他過得怎樣關我屁事!」

他不知天高地厚,總覺得自己是你的爹娘,日日與我說你大了要去當劍修,要長明宗的靈娘摘遍了山間的桃枝贈予你。

今日我魂消道隕,來日寶劍再成的靈,也不再是我了。

「你——」

「此去經年。」那聲音略微一頓,帶上了些許溫和的笑意。

「承楣便有勞你了。」

第51章 夢醒

「我是怎麼死的?」

邪祟相鬥?

魘鎮陷害?

妖道降靈?

「不……都不是……」葉承楣囁喏道, 「我和為生是……是被幾個流民……一刀……捅死的。」

死在他心心念念想保護的那些人手下。

楊心問回過神時,依舊站在原地,站在陳安道身後不遠處, 像是從未從這橋上離開過,姜崔崔和季鐵的屍首還在那裡,日頭也不過剛上了三竿。

他們像是一起做了個悠長的噩夢, 有的是夢中人, 有些不過看夢人。楊心問收回了手裡的劍, 垂眼看著面前黯然失神的葉承楣。

血腥氣在沉悶的盛夏晌午里發酵, 腐臭和臟器中的酸味四處飄散,葉承楣捂著胸口,似是要乾嘔, 可到底什麼也沒能吐出來, 只是伏在欄杆上,與水中那扭曲歪斜的自己長久地對望。

過了許久,葉承楣才慢慢抬起頭。

「為——彥頁他,現在何處?」

「被我鎮在客棧之中。」

「……我能去看看他嗎?」

「請便。」

楊心問見葉承楣捧起了那柄劍, 分明腿軟得似是站不起來,也不肯拄著劍站起來。好像那不是柄鐵劍, 而是個易碎的琉璃製品, 稍不留神便要叫他弄壞了。

他們默默跟在葉承楣身後回了客棧。

彥頁果然還被陣法和傀儡按在地上, 他瞧著倒是分外閒適, 這般形容落魄, 還能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兒抖著腿, 見葉承楣走到他面前, 也只是略略一頓, 而後冷笑道:「你那日說的大話, 如今倒是能成了。」

【你今日有恩於我,可我來日還是要將你除去。】

客棧里生著陰濕的霉味兒,正中午的太陽照進來,反倒叫那霉味兒越發撲鼻嗆人。

葉承楣持劍的影子讓陽光打在了地上,劍尖不偏不倚地落在彥頁的胸腔一點。

除魔衛道,乃是吾輩之職。

二十年前的那句話仍在耳邊迴響,而二十年後的葉承楣只是頹然地低下頭,看著地上交織的影子道:「如今我已為祟,早不知殺人幾何。除你?我連自己都除不掉。」

彥頁冷笑一聲:「輾轉多年,你他媽還是那麼廢物。」

葉承楣半分不怒,反倒抬眼沖他笑:「可不是嗎。」

他這笑得沒有半分氣焰,倒是溫和得叫人想起了為生。彥頁的舌尖滾過了千萬句毒言惡語,最終還是硬生生吞了下去。

楊心問自覺半步入魔,無血無淚,如此悲愴感人之景他看得興致缺缺,憋了這麼一會兒已是很給面子。

眼看著他們似乎就要這樣相看淚眼,無語凝噎個千八百年,忍不住道:「道完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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