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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徒弟向來不知道唱和為何物,對他的長吁短嘆沒有半點反應:「這家也關門了,想來只剩下城南的那一家了。師父,走吧。」

他掃了徒弟一眼:「小沒良心的,我平日裡教你以匡扶蒼生為己任,你倒好,看著人間這幅慘狀也眼睛都不多眨一下,跟你那冷心冷肺的爹一個模樣。」

陳安道轉身看他,腰間的銅鈴也隨之一響。

「混亂也不過是一時的,待這小半年過去,該搶的錢搶夠了,該打的仗打完了,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這混亂自然也該平息了。「

李正德皺了皺眉,不服氣道:「這又是你爹跟你說的?」

「家父近日身體抱恙,許多個月沒與我說過話了。」陳安道淡淡道,「徒兒信口胡說,師父不必放在心上。」

「你爹……」

「家父讓我轉告:『不勞霧淩峰主掛念』。」

李正德一口牙差點讓自己咬碎了。他狠瞪著陳安道,只覺得自己這徒弟跟他爹真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不,甚至青出於藍,這默不作聲也能氣煞人也的功夫簡直登峰造極。

他正要說些什麼,一滴豆大的雨點便落在了下來。

一場夏末雷雨來得毫無徵兆。他們修仙的人向來不帶傘,一是為了飄逸脫俗,二是修真者大多身強體壯,不至於讓一場雨給淋出病來。

可陳安道那小病秧子可疏忽不得。李正德連忙開了道結界,將自己和小徒弟罩了起來。

暴雨如注,街上的人開始四散躲雨,他們接著往南走,不遠處便見一棟破觀。

細碎的人聲自雨幕中傳來。

他們走近了些,便見一群爺們圍在一起,一邊罵罵咧咧一邊使勁踹著中間一個瘦弱的身影。李正德初時以為那是條小狗,再近些,才察覺那是個矮小的人。

「住手!」

李正德衝上去,一掌推開了正要下腳的一個男人。那人被推了個趔趄,反身便抄起一根木棍要打,結果目光在李正德身上一滯,那凶神惡煞的表情立馬如潮水般退去,無縫銜接上了一張諂媚的笑臉:「誒,仙君好,仙君好!」

周圍的人竟都從善如流,一口一個仙君丰神俊朗,氣宇不凡,吹得李正德一時有些找不著北,待陳安道走上前喊他一句「師父」後才終於回了神,清了清嗓子,企圖扒拉回點自己「臨淵一劍」的面子。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爾等聚眾欺辱一個孩童,甚是可惡!」

那拿著木棍還沒放下的男人連忙道:「仙君明鑑!我們並非有意,只是此子實在可惡,連著數月在我們這兒行竊偷盜,小的家中老母病重,實在是被他偷了救命錢,非得討回來不可啊!」

旁邊的人立馬也跟著應合著,一圈下來,四五個人湊不出一對完好的爹娘。

李正德心下駭然,又覺得他們實在可憐,便摸了荷包一人給了一錠銀子,教他們哪怕有苦衷也不該對著個孩童拳腳相向。

幾人千恩萬謝,卻仍不離去。

「仙君,實不相瞞,我姊妹的表兄的侄兒的叔叔的表妹的哥哥身染重病,那病著實不好治,我已不奢望能救回他,只望得副棺材錢,好叫人不必曝屍荒野!」

李正德悲天憫人道:「莫要失了念想!天無絕人之路,這些銀子你拿著,他——」

「師父!」陳安道忽然高聲打斷,「這小孩兒,像是快沒氣了。」

他這麼一說,李正德猛然回頭,終於想起這小孩兒是個凡人,這樣的傷勢是要命的,忙蹲下來看這孩子的模樣。

「還好……還有氣息……」李正德忙起身道,「這小孩兒靈脈亦未通,我得去找個大夫給他看看。你帶著他去那觀里歇著,為師去去便來!」

他行事風風火火,也顧不得別的,御劍飛天便去尋醫館了。

大雨磅礴,沒了師父的結界,陳安道立馬便被淋了個落湯雞。

他伸手抓了抓額前被雨水打濕的頭髮。那幾人還立在原地,目光又向他打量了來。

「小仙君,我家——」

「您姊妹的表兄的侄兒的叔叔的表妹哥哥可不正是您嗎。」陳安道望著他們,「好騙的那位已經走了,荷包亦在他身上,幾位不如另尋下家,省的在在下身上白費時間。」

這話管用,那幾人走得比暴雨捲走的枯枝敗葉還快。

似是被這動靜微微驚醒了。地上那小孩兒微微張開了眼,陳安道瞧著他像是迴光返照。

他走上前要把人抱起來,結果這人竟還不太老實,掙動了兩下,他力氣本就不大,一下沒穩住,竟還跟著人倒了下來。

那小孩兒的臉便貼在了他眼前。

污泥糊住的臉,到底是個什麼模樣也看不清,只是那往上翹的睫毛瞧著著實漂亮。

沒由來的,陳安道忽然起了自己舊時養的一隻小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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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的東西光怪陸離。可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楊二打小長在這鎮裡,去過最遠的地方便是臨淵宗山腳下的那兩根大柱子前,於是做過最美的夢也不過摳了那柱子上盤的翡翠眼,在城東的典當鋪里把娘的幾根釵子給贖了回來。

再多的,便已是他貧瘠的想像力所不能及的了。

他在雨聲里幽幽轉醒。夢裡頭他偷來的銅板被搶走了,一醒來他便下意識去摸自己的衣袋,竟當真是空無一物,他也沒察覺自己渾身是傷,騰得就坐了起來,把他對面坐著的人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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