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從落崖谷回來的那日,他都沒有哭過。在趙阿玉離開了將近一年的時間裡,他也從沒哭過。那日卻在陡然看見趙阿玉留給自己的那句話後,哭的咬牙切齒,泣不成聲。
原本,該是她親手將燈燭點燃;原本,該是她親手將燈籠提到他手中;原本,該是她站在他的面前,親口對他說那一句,「阿玉有幸得與君識,承蒙青睞,願深情可共餘生。」
可現在,只有一盞半舊的燈籠,一幅情意繾倦的畫像,和一句無人再與他訴說的話語。
他終於不得不承認,她是真的不在了。
他最終還是離開了那片傷心地,隻身一人奔赴沙場。
☆、歸矣(番外)
宇文亦這一走,就是四年。他再次回到王城,是接到聖上病重的急召。時隔四載,一朝回宮,便是作為新帝登基。
他離開太久,宮裡發生了許多變故。而其中最讓宇文亦措手不及的,是趙阿玉,她好像真的從這世間消失了,徹徹底底的消失了。所有的人都不記得曾經有這麼一個人,包括她殿裡的宮娥,爾芙,甚至曾經對她下過暗殺令的皇后娘娘。
再沒有一個人記得她,只除了宇文亦。
當宇文亦問出「趙阿玉」這三個字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在開玩笑。甚至有人覺得他精神出現異常,不過也只敢暗自想想,不能真的說出來。可是宇文亦知道,她是真的存在過,真真切切地存在於他的生命里,存在於他的心裡。
他不知道為什麼旁人都將她忘了,也許真如她所說,她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歷劫來的,如今回去了,便想將她在這世間的一切痕跡都消除。若真是這樣的話……那可真是比解憂語還要霸道啊……
宇文亦卻並不擔心,因為他覺得,哪怕世人都將她忘了,自己也是絕對不可能忘記她的,畢竟他早已將她刻進骨子裡。可是當他清楚地意識到,她已經很久未曾出現在自己的夢裡後,他第一次開始慌了。
他用了十日,將她與他的過往寫滿了紙張,裝訂成冊。每晚入睡前都要翻閱一遍,並讓宮人每天清晨問他一遍,「記不記得趙阿玉」,若他不記得了,便把那些親筆寫下的書冊拿給他看。他不允許自己將她忘了,誰都不能讓他將她忘了,即便那個人是趙阿玉也不可以!
宇文亦當政後,勤於治國,精於計算,目光長遠,胸有丘壑。治國有道故得民心,百官朝臣也很是欣慰。
只不過,有一件事情,文武百官對他頗有異議。那就是中宮之位一直空缺,後宮人丁稀少。雖說,新帝一心治理天下,乃民之大幸,可是如此清心寡欲,皇室血脈豈不危哉。
坊間已經開始有人流傳,說這位新帝有龍陽之好,不喜女人,而且在宮中藏了幾位俊俏公子。傳的有鼻子有眼,就連那些公子的長相都一清二楚。
至此,朝中百官已是急的跳腳。他們的聖上被市井百姓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這是何等的奇恥大辱!簡直不把皇族臉面放在眼裡啊!
多人上奏,向皇上請願,讓他選妃入宮。宇文亦面上不為所動,心裡冷笑聲聲。這些人,一個個像是頂著老媽子的頭銜替他操心終身大事,實則卻是在為他們的那些掌上明珠籌謀。中宮之位空缺,他們都盼望著自己的女兒能入宮為後,執掌鳳印,為家族帶來榮耀和庇護吧!
宇文亦本是不願搭理他們的,但他們愈鬧愈凶,甚至有人去了皇后那邊吹耳邊風。他被鬧的無法,只好答應他們選些家人子入宮。他本以為只是走個流程,做做樣子就行。倒真沒想到,他的那些朝臣如此「忠心耿耿,體貼入微」。
選拔活動聲勢浩大,盛況空前。這可是他們新帝登基以來第一次選拔家人子,無數姑娘翹首以盼,躍躍欲試,等著一朝飛上枝頭,入主後宮。
宇文亦不知活動搞得那麼隆重,不過既然局面已經那樣了,總不好中途作罷。他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無論最後選幾個進來,也都是充數罷了。
他沒再想插手這件事,可是這終歸是他的終身大事,也是整個皇族宗室的大事。最後要被選入後宮的人,肯定是要經他之眼的。
選妃活動安排在冬至前一日,分琴棋書畫歌舞繡七個比試階段。宇文亦被安排坐在台下看著,喜歡哪個就直接點名。